那么恐惧是来源于哪里呢?以至于这份深渊般的感情几乎将她——甚至是整条街的人——给击溃?

——是对死亡的恐惧。

她忽然恍然。

对死亡越是恐惧,就越会慌乱;越是慌乱,就越会死亡。这形成了一个因果循环,也是所有有思想的人都明白的道理,但真正遇到危机后,大部分人的大脑都自行选择了遗忘。

身为弱者的普通人在这种境地下,唯一能够保命的手段就只有理智了啊。

所以她不能哭。至少不是在这种地方哭。

眼泪已经快要涌出眼眶,却又被真弥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抹了把眼睛,深深吁了口气,试图让心情平复下来。

追田握住她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一向爽朗的少女此刻却沉默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真弥用力回握她的手,在短发少女向自己投来迷惘和慌乱的目光时,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轻声安抚道:“没关系的五月,总会有办法逃出去的。”

——总会有办法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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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转角,吠舞罗酒吧。

这个点人并不算多,光线有些昏暗的酒吧中只有寥寥两人。吧台前穿着西装的金发男人戴着一副紫色墨镜,安静地拿抹布擦拭着手中的酒杯,半晌拿起来对着灯光打量了一下,俊秀的面容隐隐带有笑意,眼神柔和得像是在看自己的初恋情人。

酒吧内的装修朴素而精致,乍一看上去有点十九世纪贵族庭院的影子,但又混杂着些许现代感。吧台上除了酒杯,还整整齐齐地摆着其他风格各异的小摆设:比如泰国的大象木雕、精密的电子闹钟、阴森森的巫毒娃娃——这让整个酒吧的风格一下子另类了起来。

角落沙发上坐着的银发女孩两只白皙的小手端正地交叠在腿上,身穿一身漂亮的红色哥特萝莉装,面无表情的小脸秀丽得像是贵妇橱柜中的洋娃娃。

一般人很难想象酒吧中会有一个这么六七岁的小孩子,但很神奇地,这个小姑娘身处此地却丝毫没有违和感。她淡紫色的眼眸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茶几——准确说茶几的地图上自己旋转起来的几个红色玻璃球。

空气中飘着醇香的酒香。“咔”地一声,玻璃杯底与大理石桌面轻磕发出清脆的声响,银发女孩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放上了一杯红豆冰。

银发女孩怔怔地抬起头,发现金发老板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擦拭的酒杯,体贴地给她盛了一杯红豆冰。

玻璃般的紫眸中倒映出金发男人温柔的容颜,满是笑意的声线好听带有磁性:“安娜小公主,请用。”

“……谢谢,出云。”名为“栉名安娜”的女孩沉默半晌,轻声道谢。她小心翼翼地端起那杯红豆冰,看着杯中缓缓流动的呈透明状的红色液体和杯底的冰块,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