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次离开,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因为是左迁,昔日好友也不少被牵连在叛乱之案,来送行的只有张屏和兰徽。张屏毕竟是大理寺卿,手中那点万年不用的职权,此刻全部拿来周全兰家父子。
“那边要用的东西学生都帮老师准备好了,在后边的车上。衣食住行需要注意的地方学生都写在这个册子上,供老师查询……”
看着张屏难得话多,兰珏倒有些不忍心打断他。他似乎都忘了,自己也是穷苦出身,没有高中之前也曾经临街卖字卖画。不过确实锦衣玉食久了,由奢入俭难。
“……徽儿这边,学生会敦促他好好念书,定不负老师所托。”
“好。”兰珏颔首,颇有些欣慰,这个木头桩子一样的张屏,此刻总算多了些人情味。
一旁的兰徽也道,“爹爹放心,儿子一定日夜苦读,三年后定能高中,光宗耀祖。”
虽然徽儿已经长大了,兰珏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头,“好”。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张屏看着兰珏和马车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张屏辞了又辞,封相的诏书还是下来了。他坐在大理寺的卷宗库一夜未眠。他知道自己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却又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把它抗在肩上。
还在前往西川郡路上的兰珏,在途中查看张屏给自己准备的东西,不外乎是厚棉被衣物等。西川冬季酷寒,夏季闷热潮湿,张屏在书中写到,“学生知道老师不喜辛辣刺激食物,但此地多借椒、麻驱寒散湿,望老师酌情食用。”放下册子,抚摸棉被,却意外被一个硬物硌到。抽出来,是一个极普通的小盒子被张屏裹在了被子里。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了两层黄金,还有一封书信。
“佩之,万望你诸事顺遂,愿京城再见,芹墉。”
受叛乱牵连,兰珏多年的家财也散的差不多了。张屏把自己多年来积蓄尽数奉出,只怕自己在外受苦。
愿京城再见。
如何见?
马车开始颠簸起来,进入山川。
张屏的能力和人望都有,唯独缺乏了圆滑处世的能力。玳王启檀回京述职,才跟着张屏上了几天朝,就不得不同情起他的皇兄。曾经沧海难为水,谁人不想柳桐倚?
“所以,柳相,你就回来了吧。张屏那个丞相做的,他难受,我们更难受。”
启檀揣着皇上的圣意下江南,想要把曾经的丞相请回来。
“皇兄说了,皇叔这边他好安排,绝不拆散你们。”
柳桐倚和景卫邑相视一眼,他俩目前的状态,能回去才怪。
启檀想着自己无功而返,整个人都蔫蔫的。柳桐倚倒是有些同情,道,“芹墉只是不善对人情世故,处事还是绝对公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