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赭踱步到一旁,“还有呢?”

张屏一顿,自揭老底,“还因为,兰大人是臣心之所系之人。”

启赭微笑。

一旁的兰珏却不能淡然了,慌忙解释道,“陛下,罪臣初回京城,无处栖身。幸而丞相不计臣乃戴罪之身,暂予罪臣容身之所。罪臣本已找到赁舍,奈何病来如山倒。丞相心慈,给予照顾。罪臣这就移居别馆,万望皇上恕罪。”

兰珏气息本就弱,一番话下来更是没有了半分力气,眼看着就要倒下去,张屏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将人扶在怀里。兰珏皱着眉头想要甩开他,此刻不是张屏关爱自己的时候,更何况是在陛下面前,奈何体力不支,只能任由张屏抱着。

启赭倒是没有说话,默了半响倒了杯茶侧身递给张屏,张屏谢恩接过给兰珏喂下。兰珏无法拒绝,只能无奈喝下。待兰珏顺过气息,可以自己靠在病床上,张屏才回到刚才的凳子上坐好。启赭也才转过身来。

“张屏,你能和朕说实话,朕很欣慰。三年前的怀王冤案,柳相辞官。天下之大,你不是适合做丞相的人,但是却是最合适的。”

“你这个丞相做的远没有大理寺卿顺心,朕和朝臣们亦不顺心。废了你,另立他人,则民众不服;留着你,继续为相,则朝堂沉寂。你是朕选的丞相,你总不能让朕说,是朕看错人了吧?”

“是下官才疏学浅,难当重任。”

启赭挥手,让他不要再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如果能换,朕也可以换个丞相。只是当下,你仍旧是最合适的人。兰爱卿是柳相推荐给朕的人,可朕万没想到,竟有这种缘故在里面。”

兰珏和张屏沉默,原来是柳桐倚的主意。

“朕知道,兰爱卿当年是被牵连,他没有参与过谋反。因此对外只是做做样子,他依旧是朝廷的命官。”

比起王家满门抄斩,云家的废黜,已经是好了太多。

“即便不是因为你,兰爱卿的能力资历均值得朕调任回京。”

兰珏刚要谢恩,被启赭止住。谁知道他着一弯腰下去,是不是需要张屏抱着才能起来。

“张屏,你是聪明人,聪明的可以查清所有事情。但是很多时候看得太清楚,未必是件好事。天下聪明人不少,但身为丞相,更需要在该清醒的时候清醒,该糊涂的的时候糊涂。如若朕同你一样‘明察秋毫’,兰大人名义上可还是柳府的女婿。若说回京没有栖身之所,恐怕难以令人信服。”

张屏连忙跪下,“臣知错。”

这段感情里,他张屏亦有装糊涂的地方。比如兰珏的位置,比如徽儿的母家。

“起来罢。”启赭抬手,“朕今天过来,主要还是探望兰爱卿。哦对了,我记得兰爱卿有个儿子?”

“罪臣……”

“你的罪名三年前张爱卿就洗刷清楚了,不用老是‘罪臣’‘罪臣’的。”

“是。多谢陛下惦记,臣是有个劣子,今年虚岁二十。”

“如果不是云王叛乱,他三年前就应该入朝为官了。”

“多谢陛下垂爱。”

“让他好好准备科举,朕等着殿试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