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胜如何不知这些道理,只是心中仍难受非常,又有些惶惑无依之感。

张氏见此,便像抱凤姐儿那样将他揽在怀里。不一时,听到他压抑的低泣 。张氏亦心酸难耐,眼中落下泪来。

在她心里,王子胜真是顶顶好一个人,虽才华上有限,但是为人粗中有细、颇肯钻研,又孝顺长辈、关怀兄弟、爱重妻子……再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偏偏不得家中长辈欢心。

京中这几年也有些传闻,说贾家和王家的老大前世不修,如今虽为嫡长,眼见着竟跟隐形人一般。

若叫张氏说,她的夫君比那贾恩侯强上不知多少倍,只是造化弄人,竟落得跟那样的纨绔一般境地。

虽说王家众人都不大看重这新生的孩子,但张氏的娘家颇心疼女儿,洗三那日张母仍带着两个儿媳来了。

一见张氏,张母便要落泪,心中不知骂了王家多少句,每每将门户挂在嘴边,其实行事最无章法,连暴发之家都不及!

倒是张氏劝她娘道:“如今已很好了,你姑爷与我好,身边儿也没有淘气的,凤儿又懂事,现下也有了儿子。先时一起的姊妹多少羡慕我呢!娘快别做出这幅样子来!”

张母也怕招得张氏月子里掉泪,便都忍住不提,只与两个儿媳看外孙。过了一会子两个嫂子借口许久没见过凤姐儿,要去看看凤姐儿,留空给她娘两个说话。

张母便拉着张氏道:“好孩子,你爹那日听见你生产,急得什么似的,恨不能亲自前来,他欲让我来,又恐你婆婆拿怪,日后更要磋磨你。给你订了这门亲,你爹没有一日不后悔!你不要怪他。”说罢,眼泪便又掉下来。

张氏亦忍泪道:“娘说得什么话,凡事哪有十全十美的,便是有那样的和睦人家,嫁过去难保夫婿不是个贪花好色的。爹的眼光好,看得姑爷准。那时爹便说,给我挑的这个人家,虽说公婆有些不清明,难得姑爷是个好的。果然被爹爹说着了。

爹爹最是知道我,若是让我嫁给那些公子哥儿,就算公婆厚道明理,也要被一屋子小星怄死!”

说得张母破涕为笑:“叫姑爷看看,有机会谋个外任,你也跟着去松泛松泛。”

张氏道:“外头的事,由着他做主吧,没得家里不清净,连外边的事我也要插上一手,叫他没个做主的时候!”

张母便罢了,又问:“哥儿可起小名儿了?”

张氏道:“不曾,如今不过大哥儿大哥儿的浑叫。”

“临来你爹特意嘱咐我问你,若是有了便罢,若是没有,他这个当姥爷的做回主,就叫福哥儿吧,愿这孩子福寿康宁,无灾无难!”

前头王母刚说了怕折福等语,此时再叫“福哥儿”却不大妥当,倒显得像是跟她打擂台。只是当时王母之语并不曾外传,张氏也不愿父母再添一层气闷,立时便应了。

待名字传与众人知道,王母那边又生一场气。此是后话不提。

却说这王子腾之妻李氏也已有孕五月,此时正跟管家媳妇子交接事体好安胎。听见大房的丫头过来传名便叫众人散了,又与桃红道:“大嫂向来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如今倒跟太太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