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原本就红着脸,此时更是红到脖子根儿,索性凤姐儿心里不安,也没注意。他支吾道:“你……你说得对,我,我这就回去了,回去好好想一想。”
还不待凤姐儿反应过来抬头,他便喊着那边领路的小丫头着急忙慌地跑了,慌乱间凳子带倒了也顾不上。
凤姐儿疑惑道:“这是怎么了?便是生气,何至于这么匆匆忙忙的?”
平儿笑道:“姑娘管他呢,横竖您都赔不是了,若是再为这个怪罪,那这位爷可够小肚鸡肠的!况且,我听着姑娘这都是劝他的好话,他若分不出个好赖,姑娘日后也不必睬这种二傻子。”
逗得凤姐儿笑起来:“娘成日夸你大方稳重,真该叫她看看你的真面目。还说我牙尖嘴利呢,我看你比我牙尖嘴利一百倍不止呢。”
平儿也笑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偏还不领我的情。”
主仆又说笑一回,那边小丫头便来请了:“吕先生说,姑娘这几日太散漫了些,虽说给您放了几天假,却不能任事没有,让您回去绣花儿磨性子呢!”
小丫头一行说一行笑,叫凤姐儿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挥手道:“你快去罢,跟你平姐姐一样,都是来气我的!”
那小丫头便笑嘻嘻地去给吕先生回话。
王子胜就任日期已下来了,这三五天的便要启程,张氏打听得那边一年倒有小半年是冬天,正急着往行李中再添些各色皮毛。
凤姐儿见了劝道:“娘不用准备这许多皮子,到了那边这些皮子多着呢,又比咱们自己这些鲜亮。等咱们到了都该立夏了,娘慢慢再买就是了,有多少买不来。要我说,娘多带些南边的东西过去才好,那边虽说是龙兴之地,到底在关外,南边的客商过去得少,娘带着,不拘是自己送给那些奶奶太太,还是爹送给上峰、同僚都是好的。”
张氏听罢笑道:“你如今很能当我的家了,这也不用你说,难道我是个傻的,不过是多备一些,省得有个万一罢了。”
凤姐儿方知都已备妥了,忙挎着张氏的胳膊道:“我就说我娘如此聪慧,生得儿女都如此伶俐,怎能犯这个傻!”
张氏笑拍了她一下:“去,别在这儿捣乱,明天要去你姥爷家,还不去把送你姥爷姥娘的绣件儿再看看呢,好歹再描补两下,别叫人看了笑掉大牙。”
“娘说得这就不对了,就是女儿做得不好,姥爷姥娘见我心诚也只有喜欢的。”
张氏已正经有几年没回娘家了,虽说不是热孝去些亲近人家无妨,只是两个嫂子心里未必不忌讳,因此张氏守孝这几年只跟娘家通信,倒不曾见过面。
张老太太比前几年略发福了些,双眼含泪,正站在堂前翘首。张老爷子抓着烟袋,装出一副平静样子,实则胡子都在微微发抖。
张氏携着一双儿女下轿,眼眶子立马湿了,跪下哭道:“给爹娘请安。”
张老太太不待她跪下,便过来扶着她的双臂,不住地打量:“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