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笑道:“也是,我就是这么一说,不会犯糊涂的。回头你爹爹那边不忙了,我就跟他商量。”
凤姐忽地想起一事,忙道:“我看这里都盘的火炕,只是冬日里总不好成天待在卧房里,叫人看着不像。倒不如趁着现在天暖和都修了地龙才好。”
“地龙?”
凤姐儿想了想道:“也跟火炕差不多,不过把炕道放到脚底下罢了。我看前朝杂记上倒有记载,只是不知怎么,现在倒没人用了。”
“你不要瞧着简单,真弄起来说不得费多少力气,你要怕冷,多点两个炭盆便是。”张氏却不知凤姐儿乃是记起前世,知道这里冬天难挨。
凤姐儿道:“炭盆管什么用,往年在家里难道我们少点了?一样的缩手缩脚。丫头婆子们都要干活儿,也不能像我们似的成天缩在炭盆边儿上,别说下头那些粗使了,就是平儿哪一年不得生几个冻疮。那还是在京里呢!
依我说,娘别嫌麻烦。回头我先问准了爹爹,看官邸让不让擅自改动,若让,我便叫厨房的刘妈妈来我这里,她有个儿子,泥瓦工颇好,我把图画给刘妈妈看,再教她怎么说,让她回去教给她儿子。等爹爹请来了施工队,再让刘妈妈的儿子去跟他们磨缠好了。”
“我还没见东西,听你说得这一大堆就头疼了,罢罢罢,你自去折腾吧!”
“娘越来越抠了,我费了这半天唇舌,娘也不赏我口水喝,也不夸我两句能干,还嫌烦!到时候我把这地龙折腾出来,娘那时再夸我我可不领情了!”
“你快些离我远点儿吧,叭叭叭的,没个消停!”
地龙这东西,说着容易,只是谁都没有上过手,王子胜那里一露信儿说能修,凤姐儿便把刘妈妈招来教了,谁想刘妈妈在厨艺看着颇有灵气,让她学个话儿倒学不明白了,急得凤姐儿恨不得自己去找刘老大。
刘妈妈一天七八趟地跑,连一家子的饭也顾不上,才算跟她儿子说明白了。不单凤姐儿急,她比凤姐儿还急呢,那天来回话道:“姑娘放心,我那大小子已明白了,若再有不会的……哎呦,皇天佛爷,可千万一遭学会,他娘可是糟了老罪了!”
平儿笑道:“您老这会子吆喝呢,赶明儿,您儿子学明白了,他出去也能给人当师傅了。就是不出去,这一回历练下来,还怕不能做个管事?”
刘妈妈也跟着笑:“借您的吉言!”
她倒不想儿子放出去。刘妈妈原也不是家生子,而是乡下一户普通乡民家的幺女,从小虽没享什么福,但是也能吃饱穿暖。长到七八岁上乡里遭了灾,家里活不下去,逃难出来。她那时年纪小,不懂事,不知怎么和爹娘分开了,稀里糊涂就叫人牙子给卖了。后来是她大些了,自己想明白了,哪是稀里糊涂呢,分明是爹娘实在没辙,把自己卖给人牙子了。
你要问她恨不恨,恨谁呢,但凡有法子,谁家想卖儿卖女呢!
外头过日子艰难,今年多了雨,明年少了雪的,小老百姓就得啃树皮吃土。她是吓着了,再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如今的主家和善,哪怕当奴才呢,起码活得安生。她自己的儿子自己明白,别看说得热闹,其实就是个老实头,叫他自己出门过日子,用不了多久就得叫人骗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