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贾夫人岂有不应之理,一大早便带着几个心腹丫头匆匆来了。
张氏笑着迎上去道:“几日不见,瞧着夫人清减了些。”
贾夫人便开心道:“多亏了上回你跟我说的法子,最初也不见什么效验,我也懒得做它了,谁想我那丫头跟着做了些日子倒颇有用,我这才又捡起来。
我看这法子哪里都好,就是累死个人,又见效慢。”
张氏笑道:“可不是说呢,也就夫人这样的人才还能坚持不辍,这才有了作用。若是旁人,我再不肯说的,她那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最后还赖我的法子不好,你说,我上哪儿说理去。”
两人说笑着往里去。
原是那日王子胜见了书案上的花,忽地想起贾雨村家的女眷来,依稀记着好像是个无甚思量的,倒能从她那里打开个口子。因此与张氏商量了,方有了今日的宴请。
这里张氏只管奉承贾夫人:“夫人原就是个好相貌,只是前几年生哥儿的时候,为了孩子倒把自己放在后头了。真是可怜天下慈母心。”
贾夫人便拭泪道:“可算遇到知我的了,哎,你不知我这几年怎么过来的。因为哥儿,我这脸儿也毁了,身儿也胖了,偏偏我家老爷又不体谅!”
张氏忙道:“看我!都是我这张嘴,惹得夫人倒伤心一场。只是如今我看着夫人虽说还没到全盛时候,也得恢复了七八成,那不认识的,谁能想到夫人竟已生育过了呢?”
贾夫人也笑道:“这都是你送的东西好。如今老爷又常往我这里来,我府里那几个小妖精且不敢跟我争强了!”
张氏本就是拧着性子逼自己说些奉承话,心里已是膈应,见她竟将房里事都拿出来说,一时那胃肠里翻江倒海,只得喝了一大口茶压下去。
贾夫人犹自不觉,拉着张氏问道:“你又得了什么好方子了?”
张氏忙叫初霞:“去我房里,把那带锁的梳妆匣子最下头放的那方子拿来。”
贾夫人听见又是匣子又是锁的,还放在最下头,便觉得乃是个极好的方子。她一面有些自得,这些人就是出身名家仕宦又如何,还不是得来巴结自己;一面又颇羞惭,自觉自己出身上低人一头,无处寻摸这些方子。
张氏见她眼中闪烁,心里便猜到她那些想头,不禁暗笑一声。还是凤姐儿说得对,有那一种人,乍然富贵,又自傲又自卑,不管什么事儿,动辄往自己身上联想。其实只要自己为人坦荡,谁又在乎你穷困还是富贵,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初霞将那方子拿来,张氏便递给贾夫人去看。贾夫人是婢女出身,不大认字,自跟了贾雨村后也曾学过一些,只是心思一向都放在后宅争宠上,也没有什么大进展。因此便不接,只道:“眼有些花,你就读一读我听吧。”
张氏便道:“这方子叫雪肌方,乃是大汉朝时那飞燕娘娘用过的,说这飞燕娘娘用了雪肌方,肌肤胜雪,毫无瑕疵,就是凑近了看,也看不到丁点的纹路。把个汉帝迷得是一天不能离,连朝都不上了。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失传了。
现在这方子是几个有了年纪的民间神医花了十数年还原出来的,听说极好,更胜原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