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了贾府这些日子, 凤姐儿便觉得王氏总是若有似无地在贾母面前给她上眼药。这颇让凤姐儿无奈,也不知王氏图什么,难道就为了管家时多攒些银钱?或者干脆就是看着凤姐儿过得好了就不舒坦?

想不通,凤姐儿也不难为自己, 平日里该请安请安, 该问好问好,三五不时地也到王氏房里去站站,做足了规矩,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今日王氏倒笑得亲热, 难不成这是看出老太太有意把黛玉和宝玉凑成堆, 她跑到这里拉拢盟友来了?

凤姐儿脑子里七想八想,面上倒一直恭敬笑着:“并不是什么大事, 婶子打发人来问一句就罢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

王氏看着犹豫了一下,道:“今日来,是有事要嘱咐你,若是不亲自过来,又恐你心里委屈,觉得我这个做姑妈的故意地戳你的心窝子。”

凤姐儿便笑道:“是这么要事,倒叫婶子这样慎重?”

王氏招手叫那俏丫头过来行礼:“你看看,这是绿竹,她老子娘都是咱们王家的家生子,当初跟着我过来的。这孩子性子柔顺,模样儿又好,我是挑了又挑才挑中她。”

凤姐儿陡然明白了王氏之意,气得胸口发堵,要不是竭力克制着,这会子连手都得抖起来。愈是愤怒,凤姐儿面上倒愈发地平静,佯作害羞,低头红脸道:“婶子自己拿主意就是,哪有做侄媳妇的管到叔父房里事的。”

王氏一口茶喷出来,咳得惊天动地,周瑞家的忙上来给她顺气。

王氏挥挥手让她下去,指着凤姐儿气道:“说得什么混账话!这是因你有孕,不便伺候琏儿,特给你准备的。咱们都是大家子出身,不可学那小门小户,一味只知道捻酸吃醋,不许男人纳小。行了,绿竹往后就是你们两口子的人了。”

说罢也不待凤姐儿说话,带着一众丫头婆子风一样去了。把个凤姐儿撂在当地。

那绿竹跪在底下,面色羞红,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奶奶”,平儿忙上来啐道:“哪个是你奶奶,再乱叫,看我嘴皮子不撕了你的!”又叫福满,“你是死人呐,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把她拖出去!”

那绿竹哭着扣头:“府里都知道我是二爷的人了,这会子赶我出去,我也没脸见人了!奶奶可怜可怜我吧。”

平儿气道:“你哪里来的脸,就在奶奶面前你啊我啊起来!你打量着你是二太太送来的,在这屋里就能挺腰子了?呸!把这蹄子拖出去,先关到后面去!”

绿竹又哭又跪地挣扎,福满力气大得很,一把反扭了她两只胳膊,硬拉着出去了。

平儿给凤姐儿顺气:“奶奶别气,为了这等人气出个好歹的,不值当。”

凤姐儿过了那一阵,心里倒平和许多,道:“你听她说,家里都知道她是二爷的人了?”

平儿顿了一下,道:“是这么说的,不过,怕是她不想出去,随口乱说罢了。”

凤姐儿摇摇头:“她乱说这个做什么,出去走一圈儿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想是一路过来,我那好姑妈就一路宣扬开了。”

平儿疑惑道:“二太太是怎么回事?别说她是您的亲姑妈,就是没有这等关系,那也没有个隔房的婶子管到侄子房里来的理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