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姊妹们都是好的,不肯提叫她尴尬的事。就是这样,她自己也暗暗地哭了几回。

几位姑娘都灵秀非常,也都肯领凤姐儿的情,就是黛玉在俗务上不上心,也肯好好地跟着凤姐儿学。唯有宝玉三天两日地跑了来抱怨:“好姐姐,放妹妹们玩一会吧,学这些做什么,没得沾些俗气。”

气得凤姐儿拍了他一把,道:“我日日都管着家呢,最是个俗不可耐的,你快快离了我这里,省得玷污了你。”

宝玉知道说错了话,忙赔礼道:“我并不是说姐姐,姐姐别怪我。”

凤姐儿叹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有口无心,可是你想想,你这个话说惯了,外头也不自觉说出去,叫人知道,可不是把大半个京中的贵人都得罪了?

你如今弹琴赏花,饮酒作画的,若没个人操持这些个经济事体,你就能安安稳稳的玩了?”

宝玉觉得这些话不顺耳,待要反驳又不知从哪里驳,却又不愿意深想,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

凤姐儿心中叹息,这孩子性子拗,他是真的看不上这些俗事,可是也没有谁能一辈子吞花嚼蕊,不沾烟火的。

罢了罢了,慢慢来吧,这也不是一时之功。

到了冬里,几个姑娘已经很能上手了,凤姐儿索性将几档事分给她们,由她们一人管一档。惜春小些,凤姐儿怕她压服不住下头人,便又将安儿派给她,也不要帮她做什么,就是每日里往那里一站就是。惹得福满几个笑说:“安姐姐成了门神了。”

凤姐儿一下子闲了不少,心里便盘算着把这一年的总账理一理。

这日夜里,凤姐儿和贾琏胡闹了半晌,刚要了水,还没睡下,凤姐儿正趴在贾琏胸膛上扯他手臂上的毛毛玩,疼得贾琏龇牙咧嘴的,只得道:“好奶奶,刚刚没伺候好你吗?这会子又来闹我。”

凤姐儿“呸”了一声,脸红道:“叫你慢些慢些,你偏不听!”

贾琏正要再调笑几句呢,忽听外头云板响了,唬得凤姐儿一下子坐起来,贾琏忙抱着哄道:“没事没事,你别怕,我去看看。”说着便披了衣裳叫人,“外头是谁?”

外头上夜的是康儿,此时已经出去问明了,便道:“回爷的话,是东府里小蓉奶奶去了。”

凤姐儿心里“咯噔”一下,此时也顾不上想七想八的,平儿几个送了素服来,两口子换了衣裳,带着人忙忙地去了东府。

东府上下已一片素白,丫头婆子来来往往,人仰马翻的,贾珍仍跌足痛哭,凤姐儿不便外头多留,给他道了恼,又与贾琏互相嘱咐两句,便往内院去了。

内院也是乱糟糟的,也没个人值守,丫头婆子早不知跑了哪里去了。凤姐儿只得先往尤氏院里去。

尤氏正闭着眼躺着,脸上蜡黄,见凤姐儿来了,便虚虚地笑道:“偏我这个身子不争气,这样的事上偏犯了病。”说罢又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