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枯荣站在当地,一动不动,哥舒衡慢慢地,将手中长枪一震——

一刹那,石室之中真气激荡,哥舒衡一头长发被真气催起,无风自飘,他紧紧看着谢枯荣的背影,握住长枪的手指轻轻放松,又一点一点慢慢收紧。

当年他曾与谢枯荣在明光镜内,共饮浊酒,当时那个男人乌发披散,俊美无双,黑衣流影,当时有雪,烈烈寒风拂过他面孔,别有一种讥诮的孤拔疏狂。

谢枯荣酒量极好,把他放倒在地,哥舒衡栽到雪堆里爬不起来,谢枯荣无声无息落在他面前,向他伸手,道,哥舒,我这一辈子,也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所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就着谢枯荣的手起来,抹了一把满脸的雪水,道,你说。

谢枯荣说,若我彻底尸化,杀了我。

他毫不犹豫,立刻答应。

谢枯荣是他生死至交,这样交情,便该当生死相托。

为知己者,生死一掷轻。

今日,便是他履行诺言的时候。他轻轻踏前一步。

然后,就仿佛有什么哀伤又旖旎的梦被刹那惊碎,谢枯荣极慢的,转过头来。

北牧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临刀也一声抽吸险些溢出。

只有哥舒衡神色未变,他握紧朱枪,看着对面的昔日好友。

萤光明灭,映出一张布满青灰色蠕动经脉,已然完全腐败了的面孔。

谢枯荣,已经完全尸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