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屋内的陈泽怔住了，顷刻间身体僵硬如石块，动也不能动。

老人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陈泽不知道这是当年旧事的重现，还是此刻幻象的虚构。门外的那个老人，是他太爷爷不放心他而回归世间的魂灵，还是幻象构成的想要取他性命的敌人？

这些话他听过。

但是……

陈泽狠狠地咬牙，不发出一点声音。

［振兴陈家，光耀门楣］——这八个字他印象太深刻了。

很小的时候，父亲过世，老太爷强撑着操持丧礼。老太爷让陈泽跪在灵前，一字一句地重复。那一大段的话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清楚地记得这八个字。

振兴陈家，光耀门楣。

对于小孩子来说，他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沉重。当他开始明白的时候，他却正好起了逆反心理。

那一天，鬼使神差般，年幼的陈泽对着老太爷大喊——光耀门楣跟我没有关系！我不会按照你的安排过完一生！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还有谁在乎什么家门遗风、昔日名望！要振兴陈家，你去做好了！

男孩摔门而出。

——从此再也没有道歉的机会。

男孩回到家的时候，面对的是一屋子的冰冷。不会有人点灯等着他，不会有人做好一桌菜却一脸不耐地站在门口说“这么晚才回来”，不会有人让他去练功，再也不会有了。

老太爷安静地坐在大厅中央的紫檀木椅上，仿如假寐。老人精瘦的手臂搭在扶手上，似乎随时会抬起，大力地拍着桌子，对他说“又这么晚！”。老人神色安详，没有丝毫睁目时的凌厉，只如他这年纪的其他人一样，被岁月磨去了棱角，留下了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