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是黑的,上面是幽幽的蓝色,睁开眼睛只能看见微弱的光线,水流抚摸过了他的眼球,视线里都只是模糊一片的景色。

中原中也想,他该是习惯了这种感觉才对。

溺水的坠入感,周围的水汽流淌在鼻腔中,冷冽的温度浸透着皮肤,一点一点的渗透进去,一点一点的让肢体都冻僵成石头。视线里白色的光都泛着幽蓝的色泽,他重重的从肺里吐出了一口气,气泡咕嘟咕嘟的发出声音,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一颗一颗的升上去,最后不知道破碎在哪里。

他想,是不是时间都变慢了,让这种死亡前的溺水感变得这么的漫长,漫长到他畅想着以后他们一起买了车票坐上了去往雪国的火车,到达新泽西的雪山之上,彼此陪伴着彼此跳下去的场景会是怎么样的。

他大概会对太宰治说,‘我其实是知道的’吧。

知道你带着我来参军只是因为不想一个人死,知道你打算离开所谓的臭虫之海也并非是真的觉得你需要两个人,只是不想体会旅途的孤独,也知道真正打算做这些事情,成为一名士兵,也不过就是害怕罢了。

害怕孤独也害怕承诺,不想负责也不想承担。

太宰啊,你真是个懦夫。

被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有什么实感呢?没有的,是没有的。

太宰治抱着他放在湖边的雪堆里,脱下了他身上湿淋淋的衣服,将丢在岸边的两张军大衣都用来紧紧的包裹着他,一边粗喘着气一边说,你死的太快了,不行,不行,不行。

不可以,不能的,不允许。

中也你死的太快了,你怎么能死的这么快呢。

他的意识似乎被冻僵,就只能半睁着眼睛没有什么焦距的注视着远方,身体好冷,太冷了,远处的冷风还呼啸着吹了过来,太宰治湿乎乎的头发贴在了他的脸上,他的手被对方紧紧地握着,胸前贴着一个也是湿乎乎的脑袋,心跳缓慢的一下一下的跳动,耳边都是这人讨人厌的声音,而水的潮气,却也依旧是那么的浓重。

某一年的冬天,太宰治第一次慌乱着叫他的名字,一声一声的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扰人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