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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的生灵在白玉堂眼前出生、成长、嫁娶、死去,如烟尘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这便是造物主的视角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白玉堂看着他们醉生梦死,心头忽然涌出了一阵空虚。
蝼蚁刍狗尚且有牵挂,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嘀嗒——”
又是一滴未知的水珠落下,正好落在了白玉堂的眼角,暖烘烘的——仿佛热泪一般。
我是谁——
我是捕梦师,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也是……也是白玉堂。
是白玉堂,便有白玉堂的来处和归途。
白玉堂抚上眼角,摘下了那滴热泪,缓慢却又坚定地将它送入口中,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在口腔中炸开,没等他仔细品尝,脚下的时针又被波动了。
森林变成了草地,然后又变成了一汪水色,小岛浮出水面,草木生根发芽,炊烟再次出现在小岛的各个地方,位置是那么熟悉——他回到了陷空岛。
“五爷!您可回来啦!”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忙不迭地跑了过来,“那御猫已经上岛啦,岛上的兄弟们听了您的吩咐,已经把所有的机关都打开了……”
什么?展昭!
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之前的空虚感一扫而空,七情六欲重新灌注在这个躯体上,而那造物主般的力量也尽数消散,白玉堂脸色一白,一把揪住小厮的领口喝问:“他现在到哪儿了?!”
小厮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住了,战战兢兢地指了个方向,便被推倒在地,只看着那越去越远的背影发呆:“这、这是怎么了?”
白色的身在树梢之间飞跃,焦急难耐——
岛上的岛民们都纳闷地看着他们来取匆匆的五当家,却没有一个人敢追上去。
渡口没有,寒潭没有,五义堂没有,雪影居没有,练武场没有,通、通天窟没有,药庐也没有……
展昭现在在哪儿?!
他不在陷空岛吗?难道是在开封府?
关键时刻掉链子!
为什么他现在不能瞬时转换场景?!
心随意动,脚下的树枝凭空消失,周遭的吵嚷也戛然而止,白玉堂跌落在一片柔软的土地上。他撑起身体,抬头看向熟悉的小院,莫名觉得心慌意乱。
这是他们在襄阳落脚的驿站,本就不大的院子里满是残枝败叶,正房大门上贴的福字都被阳光和风雨剥除了色彩,显得惨淡荒凉。
或许是跳跃耗尽了力气,这会儿白玉堂只能强撑着站起来,扶住院子里那颗光秃秃的银杏,勉力望去——那座曾经占据了整个山头的军山寨竟然消失不见了,整个山头尽是焦黑一片。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如此静谧?
和喧闹的陷空岛不同,这里实在是过分安静。来了有一会儿了,白玉堂只听得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喘息声,连虫吟鸟鸣之声都没有。
白玉堂连握几次拳头,慢慢找回了身上的力量,他转身走出了驿站。大街空无一人,街道两旁的店面也都破败不堪,店中那些布匹、器皿、书本、杂货都被随意弃置,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灰烬——曾经繁华不下于汴梁的州府,如今安静得像一座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