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中摸出那一枚制式精巧的小小的鹰喙钩,揿在掌心,淡红的血丝沿着掌纹延伸,他竟不觉痛。

自他弄丢叶长靖那一枚后,寻觅了许多地方,终于找到一枚可与之媲美的鹰喙钩,还精心镶了玉,系上桃花流苏。

可藏在怀中好多年,终于寻到那人影踪,却犹犹豫豫,始终没能送出去。

明昊宽慰道:“将来等长靖养好伤,见到你这样用心,一定很欢喜的。”

澹台林道:“是啊,他太容易感到快乐了,他一定会欢喜的。可是,长靖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他惨然一笑,忽而想起,那时候在溪流别院,一切都还是简单的、开心的、不染尘埃的。

尽管那个时候,还未能知晓叶长靖的消息,可至少他还活在这世上,而自己依然是威风赫赫的小侯爷,尽管小满殿下、明昊和扶奚小道长总不厌其烦日复一日在自己身边吵闹,实在聒噪得很,可毕竟没有人真的逝去。

如今想来,风雨来临之前的日子,他什么也没能抓住。

他可以很轻易地原谅老天爷对他做的一切,因不知可以怨恨谁。他终于明白,凤凰花城毁后,夏侯坤对他说的“身体上的伤可以痊愈,心里的痛永远也难结痂”究竟是什么滋味。

澹台林素来不会安慰旁人,因此自己难过的时候,也不要求旁人来安慰自己。

这位定南小侯爷定了定心神,翻身上马,他身后凛凛然是三万精兵。

他执礼道:“太子殿下,思汀,陆公子,小道长,此去东海,再会有期。”

说完,卷尘而去。

送别好友,明昊有些蔫蔫儿的,也无心同扶奚小道长打闹,自回昆正派找师父真德山人求安慰,扶奚小道长也回了丹房。

夏侯坤和朱正廷相视一眼,想到还有余事未了,紧锁的眉头仍未有丝毫放松。

入夜,虽说是歇下了,然而此刻,古寺禅房,一人一灯,仿佛定格在窗叶之上,久久未有移动,除了时不时传来轻微的叹息声,别无动静。

灯火摇曳,骤而熄灭,祁望瞧着青烟散去,心知有人来了。

但听得窗格“咯噔”一声,又见梁上黑影一闪,他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侧身向中屋柱后躲避,可对方身法灵动远在其上,立时便挡住了他的退路,刹那间,冰冷彻骨的剑鞘已横在他颈间。

祁望道:“是太子殿下派你来的吗?”

朱正廷道:“你还敢称太子殿下?当日东海之畔,你用他赠你的宝刀毫不留情地刺向他,难道竟是忘了不成?”

祁望道:“绝不敢忘。”

朱正廷不言语,走到窗下,借着稀薄的月光,在袖中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一张小信笺,又回到小桌前铺陈开来,点了油灯在纸上晃了一晃,约莫等了半盏茶的时间,纸上便依稀显出数行蝇头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