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文淡淡扫一眼朱子阔,回忆他身上麻衣的粗糙手感,知道是认错了人。

那个人虽想不起来是谁,却知道是个极其讲究的人,断然不会穿这样的衣料。

他对这二人拱手致歉,解释道:“方才匆匆一瞥,将这位兄台错认成了故人。失礼之处,还望包涵。”

孟龙潭松一口气,将身后的朱子阔让出来。

“子阔,误会一场,大家一笑泯恩仇吧。”

朱子阔见他衣饰不凡,怕招惹麻烦,含笑回了一礼,便把此事揭过了。

赵霁在沈玉林等人的簇拥下走来,见多了两个赶考的书生,便低声问陈启文:“可是认得的故交?”

陈启文摇头,却觉得朱子阔的眉眼有些奇异之处。

这种奇异并不是因为他生得好,或者天生贵气。朱子阔至多算个相貌端正的读书人,瞧着只比庸常的人略强一点。

但陈启文瞧着他,却觉得这人实在出挑。

孟龙潭见这后来的公子满身贵气,身边更跟着数个孔武不凡的家丁,言谈神态与这书生很是熟稔,不由暗暗后怕。

幸好他们方才不曾得罪这书生,看来果然是贵人家的子孙。

“误会既已解开,小生与友人是否可以离开?”

孟龙潭从江西一路行来,知道京城权贵云集,一个不小心就要招惹祸端,素日很是克制谨慎。朱子阔倒是有心结识一二,但看孟龙潭不停使眼色,只好按捺住这攀附的心思。

赵霁记着明日进宫的事,便道:“咱们也回吧。”

“我今日不想回王府,预备和这两个书生谈论经史子集,王爷自己回去吧。”

陈启文俯在赵霁耳畔低语两句,也不管他允不允,上前与孟朱两人攀谈。知道他们欲往东面野寺借宿,便要一同前去。

赵霁脸色不豫,抬手解下腰上荷包递去,“好生照顾自己,本王明日来接你。”

沈玉林使个眼色,一个护卫默然出列,不远不近跟在陈启文身后,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宣王府的马车缓缓朝城中驶去,赵霁揭帘看了一会,又把帘子放下。

孟龙潭听见了那声“本王”,心里正惊骇,朱子阔却比平日善谈,一路与陈启文说话。

他们三人互报了家门,陈启文这才知道,他们都是提前入京、预备来年二月春闱的举子。

如今还不到十一月,这也太早了。

孟龙潭面露愧色,“我等终日闭门造车,不知道京中风向,深怕文章有什么不入时之处,这才提前入京。”

若是压着时日来,山高水长恐有什么耽搁,更怕舟车劳顿影响了发挥。倒不如早早进京,还能与京中举子切磋一二。

孟龙潭不是桀骜不驯的清高士子,他读圣贤书就是为了做官光耀门楣,所以常常被说庸俗市侩。

朱子阔果然笑话他两句“有辱斯文”。

陈启文反问:“朱兄又是因何入京?”

朱子阔一讪,“在下出身穷乡僻壤,有心早日领略京城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