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问明白他的顾虑,抬手理理晚风吹乱的鬓发,嗓音温柔而坚定:“这世上被磋磨欺凌的女子太多了,若我只是一个落魄的孤女,求个独善其身也是应当。但如今我有了机遇,要是轻言退缩,心中委实难安。”

她交好了当朝王爷,在天子那里挂了名,有了满腹的经纶才学,还拜了一个亦神亦鬼、本领通天的老师,连她本身的来历都神秘莫测。这一切一切的优势,若只用来给自己谋求一个舒适前程,岂不暴殄天物?

晚风柔柔吹起,檐角的铜铃清脆作响。

燕赤霞居高临下地望着秦素问单薄的肩背,忽然明白医续断那样高傲疏离的人,为何会对她青眼有加。

明明是这样平凡庸常的女子,放在芸芸众生里便会泯然其中,一点也不扎眼,不醒目。可偏偏是这样普通的一个人,经历过这世上的诸多冷暖,还是葆有一颗至诚的赤子之心。

她有许多凡人的缺点,也会犯一些愚蠢的错误,但这颗心不死,她便永远显得珍稀可贵。

也许她做不到那拯救天下妇人的宏愿,可这世上多少人,连这份心都没有。

“可惜根骨太差,否则倒是个修道的好苗子。”燕赤霞啧啧惋惜一声,从檐上一跃而下。

“什么人!”

沈玉林反应极快,手上利落地抽出刀,将赵霁和秦素问护在身后。

秦素问探出头,看着一脸胡碴子的英武男子,舒了口气:“是医先生的朋友。”

沈玉林记得燕赤霞,也记得他在医馆里对王爷的无视,心中暗自戒备:“壮士何故擅闯宣王府?”

燕赤霞也不在意他的防备,只看向秦素问:“医先生让我来保护小秦。”然后顺些王府的美酒佳肴回去。

小秦?小琴?

赵霁捕捉到关键字,低声问秦素问:“还没请教你的姓氏。”

他怕唐突了她,只敢问姓,不敢问名。

秦素问落落大方:“秦素问,灵柩素问的素问。”

这个名讳和闺秀求贞求顺、以名喻德的形式很是不同。赵霁沉思一晌,问她:“秦伯父是杏林中人?”

秦素问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这便很是遗憾。赵霁拍拍她的肩膀,见秦素问眉宇间没有愁色,便也不再提起,转而问燕赤霞:“医先生是不是卜算出秦姑娘有危险?”

“没问。”燕赤霞坐在栏杆上,答得很是干脆。

赵霁倒是习惯了他们这样不拘一格的脾性,闻言也不恼,含笑道:“那便请先生暂在府中住下,一应起居吃食万勿客气,秦姑娘的安全都仰赖先生了。”

燕赤霞满意于他的自觉,神色柔和下来,矜持地朝他颔首:“好说!”

沈玉林看不到他这狂放的作派,又顾虑他是医续断的好友,多半也有些绝技在身,只能拧着眉头按捺下不满,沉声道:“那便有劳壮士,有什么吩咐只管支会沈某。”

燕赤霞惦记着美酒,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朝秦素问道:“从前赠你那个剑囊,怎么不见戴在身上?”

秦素问讶然道:“竟是先生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