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月也不扭捏,直说要个俊的。俊还不算,还要专情、有才,更不能让她生孩子。
“我的儿,你这便是胡闹了!”皇后眼角的细纹更深了,苦口婆心道:“你贵为公主,俊俏有才的儿郎满天下任你挑拣,有陛下为你撑腰,驸马也不敢生纳妾的心思。这都不难。可咱们妇人若非身上有疾,怎能不诞育子嗣?你年轻怕吃苦,真拖到年纪大了不能生,驸马心中埋怨不说,你自己膝下也荒凉,到时却是悔之远矣!”
赵霁月却振振有词:“我有封邑俸禄,不必驸马和儿孙养活,为什么还要违背心意生孩子?妇人生子何等凶险,我好好的清福不享,生孩子做什么?”
皇后隐隐觉得在理,却还是道:“可男人们绝了子嗣,心里总是不痛快的。长此以往,夫妇二人哪能不离心?”
“正是难在此处呢,否则也不必拖到这样老大。”赵霁月搅动手帕,“这世上的事,总得心甘情愿,才能不后悔。”
皇后越发愁得睡不着觉,嫡出的两个皇子见她如此,凑在一处给她出主意。
赵德贞是皇后幼子,最是机敏,进言道:“皇姐已是这样尊贵的出身,无须夫君为她挣得诰命,实在不必将人选局限在贵族子弟中。倒不如往寒门里淘腾几个,他们攀附了皇家,诚惶诚恐还来不及,自然是皇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皇后听得心动,却怕驸马出身太低,惹人非议。
“终归要熙妧看得上才行。”大皇子宽慰道:“她自己瞧上了,谁能非议什么?”
天下寒门多如江鲫,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都能入皇家法眼。这里头最有机会的,便是每科考中的平民举子们。剔去年纪不符的、已有家室的,还要撇开那些相貌气度不上台面的、言谈举止过于木讷瑟缩的……
林林总总三百名举子,拣选完竟只剩下双手之数。
赵德贞把人带到太和殿,苦笑着打趣她:“今年看不上,再等三年也是一样。”
再等三年,皇后该活活愁死了。
赵霁月不理他,偷偷揭开垂帘一角,先往天子处看去。
当今天子是个仁爱英伟的君王,当政二十年来,天下承平、海晏河清,文治武功不输青史上任何帝王,连太·祖皇帝也难望其项背。
天子高坐明堂,温声说了试题。赵霁月跟着想了想如何应答,忽然便听殿下一道清越之声,所答恰如她心中所思所想。
赵霁月心中一跳,循着声便朝那人瞧去。
那男子穿一身淡青的儒衫,身姿不算魁梧,却胜在挺拔,站在殿下就像一根苍翠的劲竹。赵霁月将视线转向他的脸容,忍不住双颊绯红。
这样钟灵毓秀的小郎君,属实世上罕见。她痴痴倚着漆柱,竖着耳朵听他的名讳。
秦素问?倒是有些女气,不过小郎君生得白皙秀气,倒也合宜。赵霁月低低一笑,搅着帕子一步三回头,慢慢朝皇后的宫殿走去。
秦素问答完,眼见天子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才松开袖中紧握的拳头。
家中父兄含冤入狱,那贪官酷吏却得了打点,所有辩解证据一律不听不看,摆明了要他二人性命,好夺取秦家药铺。秦素问眼看老母日夜哭嚎,不得不铤而走险,女扮男装进京伸冤。谁知这一路上阴差阳错、因缘际会,竟让她以这样的身份到了天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