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他们是一个人。”富久田说。“一个活人是怎么到地狱去的?我的强迫症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严重:我一开始只是对数字感兴趣,看到了就忍不住去盯着,从一数到一百,一千,一万;会了心算之后就忍不住把他们加在一起;知道了数列的第一个就控制不住去算下一个,下下一个,下下下一个……后来我有了像‘只要是出现在我面前的数字,就一定要掌握’的想法;再后来,我注意到了π。”
“地狱不是一步就能踏进去的。”他用这么一句话给他自己做了总结。“就和流沙一样,在溺死之前都有机会爬出来,除非一直做无用的挣扎。鸣瓢秋人亦如是:他走不出来,按他那么做只会越来越痛苦。我相信他对那两人的爱比世界上很多人的爱加起来都要深厚沉重,我也相信他在那之后再也感觉不到爱为何物了。‘此心亦死或重获希望,灵魂走向天堂还是地狱’,他的归宿答案还用说吗?”
所以……
“所以我觉得他和我‘’那时候’也有些相似……我是说从痛苦的方面来说。”富久田说。“假使一个人自己为自己存在的价值已经被稀释了。那么他接下来活着,要么为了某种信念,某种必须要达到的目的,要么为了别人。我和两个他都共事过:酒井户善意,充满关怀,看到死去的佳爱琉君甚至有时候会大吃一惊;他也不缺理智,在思考时世界内没有什么能干扰到他,专注而认真,情绪在外放时也放出与正经时刻完全不同的光彩,也开得起玩笑;可现实之中的鸣瓢秋人却是阴沉痛苦的,他的灵魂时刻都在哀嚎。”他停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又接着说:“我当时还在想‘这难道就是见网友的感觉么’?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有时候我会想,他在协助抓捕j·w之后还会做点什么?他的复仇已经结束了,他的存在价值也结束了,现在所有的事都结束了,他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富久田在最后几个字上刻意做了着重。“他失去了可以转移注意,让他有动力再思考,再去揭露的目标,如今他的愤怒已经失去了宣泄的出口,剩下的只有自责和痛苦了。”
“你说,他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我避过他的视线,无声长叹,再深呼吸。
我试图把那种从他对话里不由自主共情得到的阴影从脑子里驱赶走。
“你倒是跟他学得挺好的。”我岔开话题。“我是指‘话疗’。”
“哇哦。你们都是这么称呼他……那种行为的?”他说。“听起来就像某种轻小说或者动漫作品里专属于主角的特殊技能。”
“挺酷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