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投过窗纱逐渐偏移,明珠换上了一件属于自己的旗袍,又拿起梳妆台上的香水往领口上喷了喷,她打心底里厌恶那个男人的气息,并且时常嗅到一股别有用心的恶意。
生烟的茶水一口未动,她陷入自己的思绪里,这下被明珠的大动作惊扰,闻着空气里清甜的茉莉香,又看了看被随意扔在地上的酒红色旗袍,无奈摇了摇头:“按照你这样的规律,怕是一天三件才够穿,以后可不能这样,要学会节省。”
“眼下有这个男人当靠山,花他的钱有什么关系。”明珠嗤笑,“我恨不得拍卖会那一天赶紧到来,只要尽快结束这一切,就不用再装傻哄着他了。”
“你的脾气呀,真是打小都这样,不知道将来什么人才能管住你的性子。”
明珠将头靠在她姐姐肩头,冷哼了一声:“他们打心底都看不起我们,这几年我们见了多少形形色色的男人,无论嘴上多天花乱坠,结果都一样,世上哪里还会有好男人。”
生烟逗她:“但是这几年我们也有钱了呀,总能把握住自己的人生,以后如果你不想嫁人了,就当一个富足的老姑娘吧。”
“……姐姐,那你呢?”
“什么?”
明珠抬头注视她,眼里的色彩变了,有彷徨,也有期待:“你想不想……回长沙。”
生烟起初笑望着她,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渐褪,眼神岔开看向别处,淡淡道:“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两次了。”
明珠眼里的光亮一闪一闪地熄灭,又听她字字如刀,口吻冰凉地说:“我这般脏污的人,若出现他的面前,只是白白脏了他的眼。”
明珠张了张嘴,还未说话,眼圈先红了。
生烟起身,面色平静:“晚餐我陪他去,你睡一会。”
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生烟打开台灯,暖光亮起,她故意不看明珠明亮湿润的眼睛,走到门口顿了顿,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身影消失在门后。
明珠坐在台灯前,光影交叠中映出美艳轮廓,她默然不语,只觉得眼前失了焦距,眼泪一滴滴砸在手背,烫得惊人。
生烟从不对她说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她也佯装不知,但并不代表她是个真的傻子。
她们姐妹落到日本人手里的时候,生烟被军官强行掳了去,彻夜未归,她被关在狭小的车厢里大声求救,直到嗓子哑了,也没有任何人理会她,在空寂的夜里绝望呜咽,第二天生烟却跌跌撞撞地走进了这间屋子,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抚,同时,她的身子也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