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果断应诺下来:“没问题。”
生烟提醒他们还有一位伤者被困在车里,于先生思索道:“再往前走一阵就是大路,那里有个电话亭,麻烦你去通知一下医院,再打这个电话,让他们派一辆附近的车来。”
她拿起树枝,在泥地上写了一串号码,字体遒劲有力,暗藏风骨,该不是短时间内成就的,生烟猜,她之前的家世应该很好。
无心按着吩咐离开后,原本清明的月亮被厚重云层遮住,四下无光,生烟小声打了一个喷嚏,觉得自己一语成谶,明天真的要去医院和顾太太作伴了。
“生烟。”
于先生站在不远处,负手仰望天际,出声唤她。
生烟也抬起头,想看看她为何专注,却只见到苍穹浩瀚广阔,偶尔闪着一颗星子,永远也找不到天幕的边际,不论这个世界发生什么变化,它总不会变。
或许等到自己化作一抔黄土,后人所见夜景还是这一幕。
她的存在太渺小了,就算成功报了仇,也只是扳倒了钱明绍一人,可是这片国土上,还有多少像他一样的人啊。
数不清,道不尽。
她所做的一切,真的对于将来会有意义吗?真的不会拖累到其他人,危害他们的性命吗?
生烟难得迷惘,仿佛置于一片迷雾中,找寻不到正确的方向,她听见一道空灵的声音,如同指引,那个人淡淡询问:“要不要留在我身边?”
她梦方醒,神魂归位,反应回来刚刚是谁问的那句话,难以掩饰自己的内心震动,张了张唇,不知如何回答:“我……”
“你不用着急回答,这只是一个假设,我知道你做好了离开上层社会的打算,只是那个人绝非良配,建议你仔细考虑清楚,我虽然不能给你一生一世的承诺,也无法作为男人令你心动依赖,却可以保障你往后生活无忧,如果日后再遇见了真心喜欢的人,便给你一笔嫁妆,和他去过安稳幸福的生活吧。”
在生烟记忆里,于先生从未说过这么多话,她背对着自己,看不清脸上表情,只淡然将这一切想法道来,并没有强迫的意味。
生烟喉咙哽住,手上溅起滚烫的泪珠,她今日太脆弱了,仿佛要将从前隐忍的委屈尽数宣泄。
于先生她错了。
如果当初在钱明绍与她之间,生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她虽是一介女子,却知忠信礼义,高雅清迈,山峙渊渟,她更知晓自己细腻的心思,处处维护着自己破碎的尊严,更在天崩地裂的时候,面色不改地挡在她身前。
不像姊妹,倒似兄长,关怀备至。
如果她真的有这样一位兄长,该多好啊。
可惜她遇见她,早已不在人生最好的时段,不再做女儿家娇憨的常态,只是清醒克制地落泪。
她久久不答,于先生话音又温了几分,道:“这并非施舍,只是我有一位胞姐,在我年幼时分,她便离家不归,约莫和你现在差不多年纪,我想,若是有人遇见她,能给她一个安身之地,就像我遇见你一般,就好了。”
生烟笑,泪珠却滚滚而落:“那她遇到那个为她安家的人了吗?”
“遇到了。”于先生语气欣慰,生烟想象着她嘴角含笑的模样,一定很好看,“她在远处安家落户,遂了自己长远的心愿,偶尔,我会从做生意的商客那里听到她的事,知道她过得很好,生活富裕,拥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有自己的女儿。”
“为什么您不亲自去看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