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生烟实话实说,也是因为她识大体懂进退,不会在小问题上撒泼哭闹,加上美貌风情无法挑剔,除了身份,便是他最契合的妻子人选。
但是对上她的眼神,钱明绍拨弄了额前的碎发,有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浮气躁:“没错,明天秋山美香就会过来,她承诺了,将孩子带到日本,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生烟低低笑了一声,其中无限苍凉:“您觉得,我留在您的身边,是怕她找麻烦吗?”
“自我选择与您一起回到奉天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决定,今后不论生死富贵,我都要跟着您一生一世,生死不弃。”
她说罢,泪如泉涌,这句誓言一声声泣在他的心房,男人本就没有防备,如此更是溃不成军,对她亏欠良多,他动了情,开口弥补:“生烟,你跟我多年,若是打发了秋山加奈,你就是名正言顺……”
生烟泪眼朦胧,打断他的话:“名正言顺?您会娶我吗?您会让那些同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您就不怕将来有一天,您的仕途也因我拦断吗?”
“绍爷,是您当初来招惹了我,是您纵容我生下了这个孩子,却告诉我不能留下他。”
“我对您而言,究竟算是什么?是合您心意的情人,是这个孩子的母亲,还是可以随意丢弃的玩物?”
钱明绍从未想过这些,这段话重重扎在他的心尖,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心疼如绞的滋味,开始审视生烟与他的关系,不再以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哄骗于她,哑声说道:“你知道的,我一向喜欢你,从见你的第一眼就想拥有你。”
生烟弯了弯唇角,却提及了另外一个话题:“我还记得快要生产的时候,您来看我,我闻到了您衬衣上的香气,是一种廉价的香粉味。”
“那只是……”
“我从未想要独占您的宠爱,也是希望您心里记着我,留有一寸位置,所以拼死生下了这个孩子,期望您看见他的时候,便会想到我。”
“但是这个孩子被送走之后,我是不是又要恢复到从前,几个月都见不到您一面,去和其他女人拈酸吃醋,年华渐老,再也没了令您另眼相看的资本?”
她闭眼落泪,声音透着绝望:“我不想过这种日子,若您迟早有一日厌倦了我,不如我提前消失在您眼前,只要您一句话,我绝不纠缠。”
生烟的话,掺真掺假,原本只是给他做戏,但情绪当真陷入进去,效果却比下午真实了许多,泪水不能自已,她尚且如此,钱明绍更为震动,为她的话茫然失措。
风敲打着窗户,卷起一地落叶,撒向远方,再将这一切通过风声翻越穷山峻岭,江海湖畔,传递到更远的地方。
生烟问他:“我在您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我想有朝一日,听您亲口告诉我。”
“也好,叫我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