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瑟记起初来上海时,帮于先生转交的那尊前清佛像,因此得见了传闻中才色双全,名贯上海滩的贵女,卫窈。

那时她还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雍容傲然,与生俱来一股优渥高雅的气质。

李瑟谈不上厌恶,反正就是不喜她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反而觉得衣着简单的罗柠更为亲近自然。

而李瑟之后,再也没有和她们有过任何接触。

身份限制了一切,而她们不是同一类人,永远也无法谈到一起。

她只是去年在报纸上看见了卫窈大婚的消息,那场堪称世纪婚礼,排场之大,奢华至极,但周舜光与日本人井水不犯河水,他是个老派的生意人,在香港甚至海外生意极大,被他们竭力笼络,那场婚礼邀请了许多媒体记者,还有76号。

照片上,卫窈着繁琐婚纱,盘起了秀发,眉眼更加清冽,姿态高洁,遥不可攀,而周先生虽大了她十余岁,却稳重内敛,保养得极好,与她堪堪相配。

这是一场人人称颂的婚礼,但是卫窈内心是否快乐,李瑟不知,但她见过的名门贵女那么多,半数的婚姻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而非自身情感,甚至不如她从前当交际花的时候更加恣意任性。

但这一切,与她如今没有什么关系。

今日李瑟遇见一位容貌清纯婉约的小姐,她在隔壁柜台前细细挑选了领带,最后选定一条纹路文雅内敛的,即使隔着几步路,李瑟一眼便能看出她眼中的情愫爱慕,心下了然。

这一定是为心上人挑选的礼物吧。

隔壁店员赞叹:“小姐,您的眼光真是太好了,有许多太太将这条领带送给她们的先生,就快要断货了,这是最后一条,正巧被您看上。”

那位小姐俏脸绯红,羞怯道:“我与他还只是朋友……”

“我与我先生一开始也是朋友,这种事呀,就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我看您面泛桃花,该是遇到了一生所爱,这条领带啊,势必会促进你们的感情,令一切水到渠成!”

听着隔壁店员舌灿莲花地说道,李瑟的另外一位同事不禁用手肘碰了碰她,悄声道:“依我看,怕是没戏了。”

李瑟也算看惯人情世故,微微笑了下,反问:“为什么?”

“那位小姐穿着并不华贵,腕上的手镯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而那条领带价值不菲,并且看她方才付钱时忧心忡忡的模样,应当是担心那个人会不会收下,如此看来,她付出的感情更多,站在卑微的立场,而有很大可能性,不会得到回报。”

李瑟道:“这只是你的判断,但是感情上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

同事洒脱而笑:“确实,有时候爱情来了,挡都挡不住,我倒希望哪天遇到一个真命天子,将我的魂收了去,下半辈子便衣食无忧,再也不必与客人费口舌争辩了。”

“那怕不是真命天子,而是法海了。”李瑟挪揄,又听她在耳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