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亚瑟苦恼地胡乱抓着头发,“谁知道那个家伙究竟是怎么想的?全世界的人类都是他的情人预备役,在街上随便拉住一个姑娘都有可能是他的前不知道多少任,——当然我这么说并没有冒犯谁的意思。况且我和他认识了那么久,他为什么会突然……”
“你是在怕他痛苦,还是只是为自己而难过?”
亚瑟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是为了我自己,谁会为了那个家伙……”
话音戛然而止。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见液体滴落的声音。
他从未有过如此两难的境地。
他意识到他无法再装作对弗朗西斯的感受视而不见。事到如今已经失去了伪装的意义。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他完全可以毫无负担地玩弄那个法国人从未交付过的真心,他何必把自己逼进这种困苦的泥沼?
“如果现在告诉他,能减轻他的痛苦吗?”亚瑟的视线掠过半掩的窗帘,投向晌午时他们彼此相拥的地方,“又或者,能让我少些负罪感吗?”
“这要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王耀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沉淀着陈年的悲欢,无波无澜却让人难过,“既然结果自始至终只有一个,要怎样才能让彼此都心无挂碍?我想这道题找不出最优解。每一步都蚀心剜骨,非得要彼此都遍体鳞伤才能证明你们是对的。”
因为从一开始,一切就晚了。晚了就已经错过了,无论再怎么试图挽救,都不可能不流血。
而装点这句和血写下的“Je t'aime .”的,除了来自幽谷的蔷薇和南园的鸢尾,还有罂/粟和福寿草。——它美的令人心醉,却身淬剧毒。
——因为此情至深,所以刻骨铭心。
【福寿草是一种特别美丽,但是有剧毒的植物。】
亚瑟失神地轻声喃呢:“那么我是否可以以最刻骨铭心的方式留在他的生命里?”
残阳烧着了半边天空,夜色潮水一样漫上,蚕食榨取着最后一点白天的痕迹。
世界终于被淹没了。
他到底还是不愿成为枷锁禁锢住弗朗西斯。他爱弗朗西斯,但绝不是爱一只禁足在牢笼的金丝雀。他爱他的美丽,但更爱他的自由与浪漫。
一切噩梦般的真相终于成为了埋葬在他心底、与玫瑰共生的荆棘,它们深深地勒着他的心脏,时常让他痛苦万分,却莫名的使他从未有过的呼吸顺畅。彷彿那些尖刺豁开了他的胸膛,往他沉寂多年的心脏里种了一丛红蔷薇。
大概是因为多年夙愿终于达成,才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