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问你自己。”

“我的确心软了。”长身玉立的青年喃喃自语,“只要一想到远嫁吐蕃,我就很不舒服。吐蕃的天很高,很蓝,可是再蓝的天也有被染红的时候。吐蕃的草地很绿,却依然有寸草不生的一天。而去了吐蕃的人,也再没有回来……”

暗香袅袅的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坐着的那人似是闭目小憩,一派气定神闲,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人说话,睁开眼一觑,见青年神色莫测,一看便知陷入了回忆,不由抚扇一笑,给自己温上了酒。

“我改变主意了。”气度非凡的青年口吻轻松,眉眼却暗含冷厉,“大哥不愿意帮我也没什么,我还有先生,还有如先生一般的许多盟友,天道运势在我这一边。”

“先生说得对,要想佑这江山,实现天下大同,可是半点不得心软。”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来道:“按照您的布置,我已抽调铁卫羁押叛党,相信不过三日便能平息乱事。包括那近日来掀起风浪的一干杂鱼,也通通逃脱不了被……碾压的下场。”

“那可不是什么地痞流氓组成的杂鱼,切不可大意。”

“我明白。”

这时一名小厮小跑过来,长袖掩唇附耳轻声道:“是太真夫人。”

男人眉头一挑,袖袍一扬,“请。”

不多时,庐内飘进一股冷冷的暗香,还夹杂着冬天第一场雪的沁人凛冽。

“本王以为夫人此刻该是在宫中?”待来人掀开门帘,青年率先发问。

“我来是告诉你,张良娣已经死了。”

清脆的女音透着点娇憨,还带点水般的柔媚。

不过即便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强势,一点也不霸道,站在气场两米八的青年左近,声音的主人也一点儿没被那气势压下去,反而愈显矜贵。

来者半点也没客气,扫了一眼雪庐内的情形,勾唇道:“你们倒是好兴致。”

即使她现在作男人打扮,脸也没露出多少,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明媚风情仍然令人惊叹。

不过这里仅有的两个男人似乎完全不懂得欣赏,更为高大帅气的那个不动声色地收回扫过她身后的目光,淡笑道:“有劳夫人了。”随即亲手沏了一杯茶奉上,女人接过后却只是将之放到了一边。

青年不以为意,“张良娣死了,这是好事。不过本王不觉得这值得夫人大动干戈亲自跑一趟。”

太真夫人余光扫过悠然自饮、仿佛事不关己赏雪的那人,眸中划过丝丝忌惮之色,话语却依然像是少女娇嗔,“自然。本……我且问你,为何迟迟没有向陛下谏言?”

这仿佛是诘问,然而青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道:“夫人就想问这个?时机未至,钓鱼当然要钓大的。倒是夫人不妨考虑考虑本王的建议……为了自己活一次。”那墨色的瞳眸里流转着冷月般的光华。

涂着蔻丹的指甲微微陷入凝脂般的肉里,“……不必提醒我。”她轻哼一声,顿了一顿,“国师要知道你下一步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