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秘浩大的威仪在渴望他的回应,在那熟悉的东方的土地上。
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不曾有人试图得到他的应允了,而这个,是个非常特别又令人意外的家伙。
他掀了掀眼皮,为这有丝丝熟悉的、也令人亲近的气息感到惊讶与好奇,口中却道:
‘我为什么要回应你的召唤呢?’
‘因为……我就在你的坟墓里,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就砸了你所有的珠宝、所有的壁画、所有的收藏,把你的兵马俑拿出去卖钱,把你的战车拿出去展览,轰塌你的坟头……让世人都知道曾经一统天下的大帝连自己的棺椁都保不住,坟头草都长不起,更不要说什么保护天下百姓了。’
‘真是讽刺,曾经讨厌的东西竟然会成为我活命的武器。’
他本该特别生气的,可是听到最后他居然一点儿也不生气了。
他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于是他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日月星辰之威的来了。
七骏拉车,如奔雷如闪电,如彗星曳尾,浩浩荡荡,开天辟地,君临天下。
他想象中的女孩子应该是个古灵精怪的、狡黠又有趣的人,拿着一双淘气的、充满好奇和欣悦的眼睛盯着他,在他现世以后或许会充满赞叹地说着讨喜的话,或许也会昂着下巴说些言不由衷的大逆不道的话。
然而当他切切实实地站在被天火点燃、濒临破碎的地宫里以后,他发现他错了。
眼前的女孩儿比他想象的还要小,只有他腰那么高。她又轻巧又瘦弱,却像一把刚刚浴血的利剑那么光泽逼人,笔直地、骄傲地、毫不退缩地站在那里,身上燃烧着狂气与生命力,接受万物跪拜。
在她周围是闪耀的、灵动的、吞噬融化一切的天火与星辰。
但是她的眼睛一点儿也不狡黠、灵动,甚至完全相反——又死寂又空洞,既不淘气也不好奇,那里面盛满肃杀与沉寂,竟比他的兵马俑还要不像活生生的人类。
两行金色的眼泪混杂着鲜血淌过颊侧,她竟然在微笑。
“你是我要找的人吗?”她哑着嗓子轻声问道,她的背后有一个白袍的男人正挥舞着剑杖,艰难地与嘶吼咆哮的影从者们厮杀,那白色的袍子上血迹淋漓,混杂着黑色粉尘,无比狼狈。
那双眼睛里属于人类的神智正在逐渐丧失,属于死亡的气息正在逐渐蔓延,她幼小的身体被血色浸染,越来越多的金色、黑色纹路亮起了光芒。
“如果朕说是呢?”男人皱眉沉声道。
他看到周围的陵寝在被不断地破坏,龙凤的影子张牙舞爪地上下翻飞,金红色的天火里无数的断壁残垣飞舞,极尽混乱,烛台、珠帘、金属的碎片……通通被无情地卷起、绞杀、湮灭。
被结界所笼罩、桎梏的空间竟然在星辰的撞击下不断融化、塌陷。
“那就……请你帮我把敌人全都杀掉吧。”声音越来越轻,夹杂着从喉咙中溢出来的奇怪诡异的音节,“蔑视人理的、破坏秩序的、异想天开的、全都……”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儿混沌的色彩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