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帝便道:“这亲可是陈家自己求来的,如今说不乐意便不乐意了,命理之说本就虚幻,不如便赐婚给两家,择日完婚便是了。便是也俊,之前人家姑娘尚未及笄都等了,如今不过多等一年罢了,如何便等不得了?”

陈皇后忙道:“这命数玄理岂能小视了?况且,这又不是陈家说的,是林家自己说有妨碍的。虽话说的是过了今年便无事了,可谁知道今年妨碍了俊哥儿,明年后年的又会不会妨碍到哪个了?难道他家有妨碍了,这婚期便要一直往后延么?既然林家有妨碍,周家总没了妨碍,什么悔婚不悔婚的,原也是测算不当,险些误了俊哥儿。”

昭和帝被陈皇后说了心事,有些恼羞成怒。这事儿虽是林珏不大乐意与陈家联姻,说到底,是昭和帝既想用林珏,又不愿意皇子添了林家这一助力,因而对林珏千方百计推拒陈家婚姻一事十分乐见其成。

昭和帝遂怒道:“当日测算,却是你母亲信不过钦天监,非要寻外边儿的道士和尚,这时候又说出了差子,皇家颜面往哪里放?”

陈皇后索性耍起了性子,“如今事关俊哥儿的一辈子呢,表哥难道竟为了一个小小的林家,置俊哥儿于不顾了……”

昭和帝哼笑一声,“难道我竟为了也俊,给他选一个二十多岁尚且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而弃了德容言功样样不差的林家女?看来,我这做人表哥的,确实不如他嫡亲的姐姐待他好了。”

昭和帝说完,甩袖而去。

陈皇后气急,随即令人拟好懿旨,赐婚陈也俊与周氏女。待要赐下时,心下一动,又拟了一道赐林家女法名潜静的懿旨。既要念佛,便在家潜心静心的念吧!

不必说周家众人接了懿旨的种种精彩表现,只说林家。皇后宫懿旨下得极迅速,林家接旨时,林珏尚在宫当值,冯氏娘家有过接旨的经验,一应预备倒都是妥当的。只这样的旨意,岂不是逼着林黛玉出家么?别说林黛玉受不住,因着冯氏有了身子,只月份尚小还未显怀,也扛不住倒下了。

冯氏心知这事儿不大好,自己一时起不得身,只得着人去了薛家,请薛家人代为转求薛家大老爷,传话给宫正当值的林珏,叫他赶紧回趟家来。又请了薛母前来,帮着宽慰宽慰黛玉。

薛母来得极快,冯氏哭道:“劳烦姨妈亲自来一趟了,家里也没个老人,如今我这般,还得辛苦姨妈帮忙宽解妹妹了。”

薛母忙将意图起身行礼的冯氏按下,跟着抹了把眼泪,“好孩子,快快躺下,你如今有了身子,也当注意自己个儿的身子呢。”又叹息,“黛玉这般好的孩子,怎生命这般的苦呢?”

冯氏哽咽道:“再是没听说还有逼着人出家的道理,如今老爷不在家,也没个主持公道的人在。妹妹听了这信儿,便要一剪子绞了头发出家做姑子去,这哪里使得呢?我叫丫头拦下了,收了她那屋里的一应物什,如今实在起不得身,再没法儿去同她说道的,只得烦劳姨妈了。”

薛母亦是感叹连连,既然宫里下了旨来,连法名都给了,哪里还容他们乐意不乐意的。只是这个时候,若是叫林黛玉出家去,那便是要她去死了,林家如何肯的。“你且放心,如今家里还算有几分体面,便是拼着老命去,我也定不能叫我那玉儿外甥女这般下场。你且宽心,我去瞧瞧我那可怜的黛玉外甥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