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一个帝国最终的走向终究是大一统,哪怕是奉行中庸之道的儒家,后世也照样走向了极端化,更何况是手段向来激烈的法家——按韩非编写的律法,一但有人触犯到君王的权势,下场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而偏偏淳于越一直走在这条作死的道路之上,要是按着律法来,绝对能获个妄议之罪。扶苏是最直接的观感人,在思考几日后,还是觉得若是以韩非的手段处置老师,总有什么地方不妥,却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这几日便一直魂不守舍。
墨斗暂时放松下来,虽然并没有放下他的眉头,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历史上的悲剧又要上演,虽然嬴政现在也只剩下了扶苏着一根独苗苗……
而且这件事在后世也颇有争议,出去那些捣乱术士的存在,一部分人认为嬴政的处置手段带过残暴,而依然也有许多人认为这些儒生确实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嬴政并没有做错。
不过在墨斗的眼里,讨论嬴政焚书坑儒的正确与否在某一方面就是在浪费时间,事情其实很简单:有人阻碍社会进步,嬴政处理这些人有错吗?
没错。
直接把人杀了,把书烧了做过有错吗?
错了。
所以有价值的问题是,嬴政在哪一方面做错了,又该怎么处理。
“其实,我也不甚认同韩非所推崇的严苛酷法。”墨斗沉思片刻,开口说道,至少,以后世的经验来看,都是乱世用重典,而现在秦国已经统一了天下,乱世已经结束了。
“各地百姓深受战乱之苦,他们需要的是秦国的安抚,而非愈加严苛的生活环境,以我看,韩非所想有些甚至于秦有害。”
扶苏问:“所以那些议论父王的人无错?”
墨斗反问:“何错之有,公子与我不也在议论大王,难道我们错了?”
“可……”扶苏还是忍不住想要反驳,“他们煽动旁人拒行国令,还损害了父王名誉。”
“那他们便是错在了造谣和诽谤上。”墨斗沉默片刻,还是将千年后伏尔泰老先生的话搬了出来,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但我誓死捍卫他们说话的权利。”
他们可以因为造谣或是诽谤而被处死,但一个人的话语权绝对不能因此而被剥夺,嬴政错便是错在将术士欺君之罪和儒生诽谤之罪混为一谈,一同坑杀,后又借着焚书禁了百家之言。
扶苏怔在原地反复咀嚼这一句话,大为震动,朝着墨斗深深的一拜,墨斗心虚地干咳一声,解释道:“这是我曾听老先生说的一句话,觉得颇有道理,也烦请公子将此言告知韩非。”
不管怎么样,这句话包涵了启蒙运动自然权利学说一定的思想哲理,转告韩非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扶苏点点头,立马返回原路找韩非去辩论了,而就是因为这句话,牢狱中的韩非似乎是产生了启发,又在墨斗刻意的引导之下,编出了第一部 具有□□性质的《秦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