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我要是想起Sean,就去想想讨厌或是害怕的人……”沉默漫长得令Dean几乎忘却了时间,就在此时,一直低头不肯说话的Sam突然开口了,他下意识地又往Dean这边靠了靠,以一种混乱中带着恐惧的语气说道,“我试过了,都没用。那些叫我流浪汉的人,嘲笑我们没有家的人,我现在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周日去教堂做礼拜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Edward。很奇怪对不对,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但我记得他,记得他的样子,记得他的声音,我梦见他把我们推下楼梯,还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扔进书房里……”
“那只是梦,Sammy,那只是梦,嘘,没事了,好吗?没事了,那只是梦。”不等弟弟将他的梦境说完,Dean急忙弯腰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脸颊,手掌牢固稳当地护着他的脑后,手臂紧紧圈着他的背。
当听Sam突然说起Edward这个名字时,懊悔与负疚甚至比记忆中的畏惧与疼痛来得更早,瞬间便吞没了Dean。
他确实给Sam提供了那些愚蠢的建议,他建议让Sam想想他讨厌的或是害怕,他还提到了小丑。但他没想到这些会让Sam想起Edward——他们的第一任领养人,也是曾经下手对他们施暴过的人。他们在他的暴力之下度过了短暂人生中最为黑暗可怖的半年,就算后来遇到了好心的Neill夫妇,年幼的Sam也曾一度因为梦到Edward而在半夜里大哭不止。
“都过去了,Sammy,那只是梦。”轻抚着Sam的后背,Dean的声音因愧疚与而颤抖不已。Sam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他意识到一个即将满十四岁的男孩在哭,内心揪痛,又后悔又难过。
“我可以暂时留在这里吗?”Sam瓮声瓮气地问,暂时的鼻塞让他的声音里充满浓厚的鼻音。
小心翼翼发问的Sam让Dean陡然想起Edward被捕后的那段时间,他和Sam又回到了收容所,Sam不敢一个人睡,每天都会巴巴问他能不能一起睡。
他让Sam睡床,自己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毯子铺在地板上,刚躺下去,Sam攀着床沿探出小脑袋,说他们可以挤一挤。看弟弟扭捏又期待的眼神,明明有些好笑,可此时的Dean只是感到心上滑过一阵迟缓的钝痛。
起身爬上床,他把Sam抱进了怀里。直到此时,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弟弟在这几年里也长高了不少,头顶几乎快到他的鼻尖了。可不知为何,在他心里,弟弟依然是那个会握着他的食指咧着牙都没长齐的小嘴开心叫他“Dee”的男孩。
一手轻轻按在弟弟脑后,Dean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头顶。
“睡吧。”
Sam先是僵硬地缩在Dean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肩窝,被子之下的双腿像是不知所措,悄悄变换了无数姿势,最后也只好就那么不尴不尬地贴着他的腿。Dean也一直跟着Sam在调整姿势,他一手从Sam颈下穿过抱着他的肩,另一手先是抚摸着他的头发,复又下滑贴着他的后背,直到察觉Sam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呼吸渐渐平缓,这才终于闭上了刺痛的双眼。
即便是睡着,Sam似乎也睡得不太安稳,浅眠中的Dean好几次被Sam无意识地姿势变换弄醒,睁开眼睛,屏息确认他是不是又因为噩梦而惊醒。直到发觉只是他这个弟弟睡觉不太老实,Dean这才舒了一口气,困倦地打个哈欠,复又闭上眼睛。
翌日早晨,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艰难地睁开酸涩不堪的双眼,小心翼翼从Sam身下抽出手臂,正想起床开门,却发现昨夜不知何时Sam竟凑过来牢牢抱住了他的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背过手轻轻移开Sam的胳膊,又重新帮他盖好被子,这才光脚跳下床去开门,就见Neill太太站在门口,满脸惊慌地告诉他Sam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