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醒来看见一道熟悉的光映照在熟悉的天花板上。不是他在过去的一个月多一点里每天醒来看见的,而是那个他去年常常向上凝望因而牢记下所有独特古怪之处的天花板。比如远处角落里那块长得像个老人的头而且鼻子还奇大无比的水渍,或是窗帘轨和天花板之间万年不变的蜘蛛网。(“你该除一下尘了。”巴里有一天说,手臂挂在莱的胸膛上。“它在上面没碍着谁。”莱这样回答。)

在某种程度上,和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相比,他感觉轻松了一些。失去莱所带来的那种熟悉疼痛还盘踞在他腹中就像一份不可无视的沉重负荷,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能够承载这份重量了。不轻松,不,永远不会轻松。但是他能够背负着它一起挣扎然后继续前进了。

莱死了。

这是一件事实。

他试图改变这个事实然而他不能。

所以就是那样了。

巴里揉揉眼睛驱走睡意,想鼓起离开床的力量。他不能继续在这里度日了。莱不会希望他那个样子。他需要起来并起动,努力回到某种程度上的常态,不能再继续沉湎于那些‘假如’和‘可能’。

卧室外轻轻的交谈声提醒了巴里他不再是独自一人。还有其他人和他一起经历这件事。他不需要孤单。

等早上过半而巴里终于拖起身体离开床,哈特利和丽莎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压低声音聊着天。他身上还穿着睡衣,感觉自己还可以再睡多几个小时。

然而哈特利对他露出的友善微笑差点就令他松一口气哭出来。巴里径直走向他,到沙发边时跪了下来用膝盖走完剩下的那点距离直到他几乎是扑到哈特利身上熊抱对方。哈特利象征性地抵抗了一番然后便同样紧紧地回抱他。某一时刻丽莎也压到他们身上把他们拥入了自己怀里。

巴里可以那样不动好几个小时,感到安全又舒服,但是接着丽莎对他耳语道:“乔给你发短信了。你还有十五分钟就得上班。”于是巴里挣扎着要从哈特利和丽莎缠人的手手脚脚里解放自己,在他们试图把他拉回来时大笑不止。

他换好衣服重新走进客厅的时候哈特利塞给他满满一袋子早餐还有他的手机,装腔作势地说道:“亲爱的,祝你今天工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