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喻文州似乎很清楚他在想什么，在被囚禁了三天之后，喻文州突然找出了工具箱里的锤子，砸毁了为黄少天装设的所有镜头、收音器和扬声器。

黄少天看着他的动作，没有任何阻止的能力，只能拼命叫着对方的名字。但是喻文州没有丝毫心软，黄少天的世界随着镜头被摧毁而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也随着收音器的损坏而越来越安静。

原来世界崩毁时是这种声音。

喻文州在残存的最后一个镜头前举起手的时候，黄少天终于出声了，他用最后一个剩下的扬声器微弱地说，「再见，文州。」

数个门锁一起打开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十分清晰且冰冷，喻文州没有像黄少天预料的那样夺门而出，只是丢下锤子，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他佝偻着身体，手肘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以双手掩面，掌心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传来阵阵铁锈味，令近日甚少进食的他忍不住干呕。

黄少天的告别让他想起了他和黄少天最后一个拥抱，那个拥抱深入骨髓，他迄今难以忘怀。而黄少天当时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向他道别，温柔、郑重而悲伤。

喻文州突然意识到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冰冷的恐惧紧紧揪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近乎惊慌地开口：「等等……少天，少天，等等，别走！别丢下我！」

「……文州？」过了几秒，黄少天才困惑地出声。他以为喻文州会破坏所有他的外部接收器，他就会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就像关机的时候那样。但他却还是能看到神情憔悴的喻文州，这让他的线路一阵紧绷，好像下一秒就会断裂。

但他还是抱着些许期待，谨慎地开口：「你不生气了吗？原谅我了？我真的会好好学习当个称职的AI管家有错我就改做不好的我会努力，别生气了好不好？」

「少天……」喻文州叹息，露出一个酸涩的笑容，「爱我，这是命令。」

黄少天楞住了，这句话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为什么拼凑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这是个什么样的命令？他该怎么执行？他不想让喻文州失望，可是，可是，可是……

然后他就听见喻文州又以低哑的声音轻声道：「黄少天，爱我。这是命令。」

「我……我……」黄少天焦急地开口，他想做出一个适当的响应，想让喻文州别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爱是什么。他上网查的数据也是这样，他可以看懂每个词语，可是也只是可以看懂而已。是不是因为他不懂什么是爱，所以喻文州才觉得他不够好？

「HST20070810，爱我。这是命令。」

「最高指令：爱我。」

「拥有者命令：爱我。」

「最高权限命令：爱我。黄少天 ，爱我。爱我，这是命令，是最高命令……」

他听见喻文州开始用各种方式下命令，内容是不断重复着的爱我。

「……对不起，指令辨识失败。」最后，黄少天只能这么说。「文州，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