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传来听起来有些朦胧的人声，那些负面的文字还是不断浮现，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就像是黄少天随着那些人声的出现而越来越急躁一样。

「那是我们新的工作机，但是正子脑的电位很不稳定，所以才会请你修正强制系统，毕竟你的程序是出名的高效和简洁，对正子脑产生的影响最小。」

然后喻文州就听见一个听起来既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道：「您客气了，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是他自己的声音。喻文州讶异地微微张大了眼，所以，这是黄少天第一次与他相遇的记忆？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喜出望外，他长久以来的期待和盼望可能就会在这段影片中获得结果，这对喻文州而言是个巨大的惊喜。毕竟唐柔给他的数据大多琐碎残缺，如果正好遗失了黄少天对他的记忆也完全不值得意外，甚至在理所当然的范围之内，毕竟那些数据是如此庞大，却又只要缺失了一小部份就无法使用。

但是，这段记忆居然还在──这种巧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

这样的发现让喻文州甚至有冲动想感谢自己并不相信的神祇。他记得黄少天提过，因为他是第一个替黄少天点灯的人，所以后者才会那么喜欢他，所以如果黄少天能想起这些往事……

「哈哈，你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有兴趣看看那台机器吗？非常拟人，不过它的改装还没完成，现在有点难看就是了。」影片里，另一个工程师这么说。

原本被各种字词填充的画面突然一跳，像是断讯一样变得一片黑暗，但是随即又有别的东西快速地闪现。

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恶厌恶厌恶厌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恶厌恶厌恶厌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恶厌恶厌恶厌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厌恶。

喻文州看见整个屏幕都被这两个字填充，就像是不断地疯狂挣扎一样。

他随即想起此时的黄少天甚至没办法说话——因为那些人根本「不需要」知道一个军事武器的想法，一个武器只要乖乖听命，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就够了。

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心脏的某处隐隐作痛起来。

然后他就听到自己说，「怎么不开灯呢？整天不见天日的话，未免太可怜了。」

随着电灯打开的轻响，黄少天的视线瞬间明亮起来。虽然光线透过那层覆盖电子眼的人造皮肤后显得还是有些晦暗不明，但是比起方才无边无际的黑暗好多了，原本不断层层迭迭的负面字眼也在那瞬间消除殆尽，像是被蒸发在光明之中。

喻文州还记得当时自己看见的是一个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机器，它——他的残破程度就像是从地球的大气层外不做任何保护就自由落体摔落在平地上一样，甚至看不出曾有人造皮肤披覆，以至于他甚至没认出那是个异常精致的仿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