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又来了两名医师,依次给韩信搭过脉,也都捻须道:“齐王脉象不似中毒。”
项羽这才松了口气,又问两人韩信几时能醒,两人也都说不准。
项羽这才道:“钟离眛,你查查,齐王为何会中迷药?这迷药,究竟是如何下的?一查出来,马上报与我知道。”
钟离眛拱手道:“喏。”
项羽点点头,这才抱起一直在偎依在自己怀里的韩信,朝寝殿走去,边走边想:“唉,放着你一个人,真是不让人放心,以后还是时时刻刻看着你,才好。”
项庄看着项羽的背影,不由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喃喃道:“堂兄,你......”又转向钟离眛,见钟离眜表情如平时一样,一副波澜不惊,丝毫不以为异的样子,不禁以手抚额,暗想:“这天下究竟是怎么了,是我太落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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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鹿城下。
城围已解,虽然王离军已被打散,王离被楚军俘虏,但章邯军虽败,仍在棘原,所以项羽拒绝了张耳的邀请,不入巨鹿,而是在城外扎下营寨。
中军大帐内,项羽踱来踱去,时而瞥向躺在矮榻上的韩信。他已经检视过了,虽然韩信的战袍上有不少血迹,但都是杀敌时溅上去的血,正如他所说的,他其实并未受伤。
过了片刻,医师来了,项羽道:“你看看韩郎中,为何昏了过去?我刚刚看过了,他并未受伤。”
医师走到矮榻前,跪坐下来,搭了搭韩信的脉,过了一会儿,又换了只手,才沉吟道:“禀主公,韩郎中的心脉很弱,据在下看,他只怕有心疾。”
“心疾?”项羽挑了挑眉。
医师点头道:“是啊,这种病例,其实并不少见。病人一般体弱,如果经过剧烈活动,身体支撑不住,往往会昏厥。”
“难怪......难怪他那日站队列之时,会忽然昏倒。”项羽想道,又问医师,“可有治疗之法?”
医师摇头道:“没有。这种心疾,往往是先天的,从胎里带来,只能后天慢慢调养。其实,调养也调养不好,只能平时少做剧烈的活动。”
一阵深深的惋惜之情,掠过了项羽的心头,他不禁看向仍然昏迷不醒的韩信,他自己......只怕还不知道吧?上次,他在列队时昏倒,还以为仅仅是简单的中暑、体弱而已。韩信能看出章邯军的主力已经从骊山囚徒,变成以秦人为主体;又提出渡过漳水,袭击秦军运粮船,从而调开章邯军,达到破坏秦军运粮甬道的建议,虽然他的战法和自己不同,更为迂回,也更偏重谋略,但确实是军中少有的人才。自己本想对他再加磨练,便给他独当一面的机会,但心疾......
想到此处,项羽不禁长长叹了口气。任何一个有着这种不可控疾病的人,都不可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主将。作为主将,无论身心,都担负着巨大的压力,肩负着全军的安危,应付战场上的各种突发情况。如果将一个有心疾的人任命为主将,万一他不支昏倒,将是对其麾下将士性命的极度不负责。
然而,那日,在巨鹿之战前,韩信提出建议时,那因为兴奋而染上一层淡淡胭脂色的面颊,那褶褶生辉的双眼,那明媚如桃花缱绻的眼角,后来因为自己的拒绝而变得苍白的面颊,落寞的眼神,一一浮现在眼前。如果他知道,因为他自己的心疾,而无法实现他的梦想,他将会多么失望、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