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乐不可支地一一说给盖聂听,盖聂自己也忍不住摇头失笑。待友人好奇打探,却只简单地说是一场误会,并不加以详述。

除却有情人的粗茶淡饭,天下间无不散的筵席。盖聂与好友在邺城的城门口别过,便打马径直返回咸阳,七八日后便已至咸阳城南的鲁家村。他见日过午时,便下马打尖,在村口一家临街的小铺子里叫了一碗阳春面,三斤熟牛肉,又请伙计给马儿备了些草料,双双埋头吃了个饱。

吃完会过钞后,店家又特意奉上一碗自家冲制的凉茶给盖聂漱口。盖聂道了声谢,端起粗瓷大碗来便喝。第一口灌入喉咙时,便觉得不对劲。他右手抄起桌上长剑,猛地站起身,头里已然天旋地转,长剑脱手,人也随之咕咚一声磕倒在桌上。

盖聂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人被蒙了眼睛,身上五花大绑,被丢在一辆疾行的马车上。他有心脱身,却苦于周身各处大穴被点,动弹不得,暗道,也不知是何人偷施暗算,只能等到了地方,再见机行事。他一生在江湖上遭逢过无数险象环生之境地,然而他艺高人胆大,向来处变不惊,最后都能化险为夷,因而此时虽然尚稀里糊涂,倒也并不如何惊惶。

盖聂不知马车已行了多久,如今他目不能见,头里又有些昏沉,对时辰也估量不准,只能大约感知在自己醒后,马车一刻不停地赶了约摸半个时辰的路,来到一处僻静之地,周围并无嘈杂喧嚣或鸡犬之声,想来已远离市井民居。盖聂手脚被缚,才被抬下马车,又被塞进一座轿子里,摇摇晃晃,转来转去,足足兜了好几个圈子,这才停下。

两个人架着他,将其搬上一处柔软的平地,盖聂猜测是一张大床。他毕竟内功深湛,此时穴道已被冲开大半,然而仍旧不动声色地倒在床上,想看一看是何等样的人将他绑来。

他听辨出自己进屋时,屋里已有一人,气息绵长,是个高手。待其余人窸窣退出,掩上房门后,屋里那高手低低笑了一声,开腔道,“盖大侠,别来无恙啊。”嗓音嘶哑,并不为盖聂所熟知。

盖聂暗自加紧冲开穴道,心中回想可曾与此人打过交道,镇静地问道,“尊驾何人。”

那人一字一顿地回答,“小人。”显然是不欲过早透露自己的身份。

盖聂皱了皱眉,那人已站起身来,慢慢走近,说道,“盖大侠一路辛苦,穴道冲得差不多了吧。”说着顺手将他冲开的穴道重又封上,手法又快又准,盖聂不禁暗暗心惊。

那人在床沿坐下,徐徐道,“不过盖大侠也不必多虑,我这就为大侠松绑。”盖聂感觉到他手里多出一把匕首或是类似之物,割断自己身上一重一重的绳索。只是对方竟连同他的衣物也一道划开,破碎的布片和断绳松脱而落,露出精壮健实的身躯。

那人手中冰凉的薄刃贴上他的上臂和胸膛,像是在仔细欣赏自己的猎物,甚至轻佻地点了点他一侧乳头,道,“盖大侠功夫练得不错,瞧这块头,啧啧,不知在床上的滋味是不是也像看起来这般好风采。”

盖聂吃了一惊,暗道,难道是自己的仇家为了报仇,故意用这样的手段折辱自己,这可着实歹毒。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是天君。”

那人又是一阵低哑的笑声,笑声中充满情欲的邪念,“就是要天君才够劲。我可是千里迢迢,费劲辛苦才将盖大侠请到此间,还望大侠赏光,与小人共享欢娱。”

盖聂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出手惩诫过不少采花大盗,却还是头一回有人采到自己头上,匪夷所思之际,多少也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