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练,晓星尘一身白衣几乎要和拱桥融为一体,冷冷清清,一脚踏上最高的地方,似是要乘风而去。河水清澈见底,天上星映满弯弯曲曲的河面,风吹过时,连星星的倒影都生出参差不齐的轮廓,水面渐渐荡起一层层细微的涟漪,接着是清澈的趟水声和脆生生的石子碰撞声,冰凉的水气似乎一瞬间从河底冲上了拱桥。

晓星尘后退两步定了定神,再抬头时却见衣衫不整的少年正瞪眼看他,足下无鞋,裤脚挽到了膝盖上,衣服下摆也被掖进腰带。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薛洋挠着头不好意思道:“真巧啊,你也来摸鱼?”

“......”晓星尘不知道怎么接话,僵着身子站在一旁,思绪还留在傍晚见面时,少年既惊讶又恼怒的脸上,糖葫芦没有藏好,咕噜噜滚到了地上,糖衣沾了土变成灰扑扑一片,上一刻还令人爱不释手,下一个就被人弃如敝履。他越发急躁起来,仿佛看见晓星尘是多么扫兴的一件事,无数次打断金光瑶对晓星尘和宋岚的邀约。

但到底没什么用,该见面的人踏平山水也有相逢之日,离开的人时光轮回都有归期,尴尬持续了不久,又好似两人已经对视了苍海沧田的遥远,薛洋收起笑脸,踢了踢丢在地上的鱼,鱼尾跳跃了几下又沉寂下去。

他看着两步之遥的晓星尘,抓到鱼的欣喜一扫而空,定定问道:“你是为了我才来金麟台的吗?”

晓星尘想说是,又在薛洋无边黑墨的双眸中口是心非,想起他主动给的一个不知代表什么的吻,也想起他无赖的递到金光瑶嘴边的一颗糖葫芦,是一样的吧,他对所有人都没心没肺,喜欢时不分男女由着性子胡来,厌恶时只想打入十八层地狱,叫人永不超生。

他听见自己又冷又硬的声音被夜风吹的更凉,清清楚楚的涌进两人耳中:“是你自作多情罢了,我怎会为你而来。”

踢鱼的脚落到了实处,空气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噗嗤’声,活蹦乱跳的鱼,肠穿肚烂成了一堆被人不屑一顾的烂肉。薛洋双眸亮的惊人,黑黝黝的眼珠几乎看的人要窒息而死,不出片刻猝然而笑,声似雏鸟黄鹂,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有一丝干干净净的叹息:“自作多情,果然。”

一瞬间时光匆匆倒流,恰似当年他们双剑相击,他在崩溃无助中将少年一腔如水柔情,全部化成一句令人恶心。晓星尘嗫嚅着唇,一脚踏过破碎的鱼尸,想伸手抓住薛洋的手臂,却看见他毫不留恋冷漠转身,身上的金星雪浪袍划出一道波涛汹涌的暗河,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更加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