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几乎要痛哭出声,才咬牙侧头,雪地上躺着的妇人双目圆睁,腹部被匕首划的稀碎,身旁不远是铺了一地的鲜红内脏,八个多月的胎儿就要瓜熟蒂落,也活生生从腹中取出,脐带被扯的很长,最后被扯断连着胎儿扔在洛存脚下。

洛存面目全非,手脚也被什么东西固定在地,身上全是烧焦的痕迹,想挣扎着爬过去找妻儿都不能做到!

晓星尘嘴唇颤抖已经失声,衣服被雪湿的半透,此时此刻麻木的却感觉不到丝毫冷意,洛存扭曲的哭腔像一把大刀狠狠劈开他的头颅,他头痛欲裂,几欲发狂,却被攥紧手臂不能逃离。

“道长...洛存不懂你说的是非恩怨,不知道你说的真假...可是洛存听了,到头来又落的个什么下场?我放过他们,他们...可曾想过放过我的妻子孩子!倒不如你当初不救我,我今日也不用眼睁睁看着她们被开膛破肚,道长,我儿再有一个月就出生了啊,他们竟如此禽兽不如,如此丧心病狂...”

“我若当初杀了...他们,我死了至少还能留我妻儿活着...看见我身上的伤了吗,是烧伤和灵器...他他杀了人!还要捏造我修炼邪术...走火入魔,害死至亲至爱!我即便活着,想要以你说的规则舆论去报仇,也是难如登天!”他急喘几声,口鼻中又流出血来,声音也微弱下去:“求道长最后再做好事,把我和妻子...葬在一起...”

晓星尘神智恍惚,陷入疯魔,只抱着人一遍遍的说对不起,连怀里人什么时候没了呼吸都不知道,他从天黑坐到天亮,一院子血红被大雪遮的不露分毫,仿佛也遮住心中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他面无血色,被雪渐渐覆盖成一尊冰冻的雕像,全身上下再无一丝热气,手指脚趾僵硬的似被轻轻敲击就能折断。终于他动了动身子,从地上跪爬起来,一股钻心的疼突然从心脏传开,蓦地吐出一大口血,歪倒在地上。

时至今日,时至此刻,他才明白世间不是所有事,所有人,都要按照遵循既定的规则,他心中的规则是这不平世道里,比起强硬的制约更是一种束缚,而他却妄想以这样的束缚去摆平人世间所有的不平事。

规则无用,无法约束和遏制恶,是不是就只能以暴制暴才能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他直愣愣的唤起霜华,在冰冷僵硬的雪地下挖出偌大的坑洞,把尸体清理干净仔细缝合,又从屋中拿床单裹了埋在地下,临走时又对着那堆微小的土包,布下了一层禁制。

说到底他是怕了,怕最后洛存一家连尸体都留不得,再被人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他救了一条命,却又害死另外两条,可真是一腔热血,却自以为是!匹夫之勇!

他在磕磕碰碰中漫无目的渐行渐远,到最后只敢在山中狩猎杀些邪祟精怪,连踏入尘世都多了几分犹豫和怯懦。

他怕遇到断不清的薛洋和常氏,他怕遇到又一个满腹冤屈的洛存,他在日出日落中步步前进,却在折磨怀疑中步步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