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小筑,是多么难得的幸运。在这里,没有人会影响他干干净净活着的信条,可以独自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活,无人可见,无人可知,堪称完美。

他把身体跌入被褥之中,撒娇似的将一头白毛在枕头上乱蹭,留下几道浅淡的红痕眼睛却迷蒙地看着前方,就只是睁着,如同两颗失去光泽的嵌在脸上的玻璃珠。

然而,人要活着,便要浪费约百分之九十的资源,因此那些不得不做的事情就像乱麻一般捆在身上,直让人喘不过气来。而栖息于此的神上先生就活似冬眠的小兽,蜷在重重筑起的柔软窝洞数十日后,将原本贮藏起来的食物消耗殆尽,为了活得干净些,便也不得不穿戴整齐,第一次于异世踏出大门。

在路上慢慢吞吞走着的时候,他由着无所事事,自然而然地观察起这里的风土,第一天醒来的推开窗的瞬间记忆犹新。或许是想给自己一个安慰,他就像是机敏的小动物为了寻求保护色一般观察起了“自然色”。不管怎么说,这个地方未免寒峭的过分了。

明明还是正午,路上的行人步速却不正常的急促,脸仿佛要深深埋着似的行走,如同颈后有一只寒森森的恶鬼在磨牙,他们不得不寒栗着前行一样。但这里的人到底是深深憎恶着恶鬼的窥伺呢?还是早已习惯了恶鬼的存在呢?这就不得而知了呀,他歪了歪头,抱歉地朝被盯得有些受惊的路人笑了笑,扭头走开。

夹紧外套,白发少年按照规定好的步调前行着,走了约莫十几步,旁边的小巷猛然窜出了一个孩子,一团风一样的撞了出去,连带着神上跌了个踉跄,向一边倒去。

他扶着墙,勉强稳住身躯。看着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地冲过去的小孩,神上朔神色莫名地摸了摸风衣,指尖微顿,旋即抬起手来,一把攥握成拳,几个音节消隐于唇间,血管涌动,冰凌飞旋,一堵冰墙拔地而起,直直横在了那个孩子的前方,飞奔的孩子眼眶微微扩大,慌忙间想要调转方向,但为时已晚,过大的惯性使他猝然贯在了冰墙上,“哐当”一声跌倒在地。

神上不慌不忙地上前,慢悠悠地在那个孩子的四周竖起了冰笼,他敲了敲冰刃,一双眼睛冰锥子似的对准地上的孩子,幽幽地说“小孩,钱包,还回来。”,语调是平的,吐字还算清晰,没多大起伏的句子却让眼前的小孩跳的像受惊的兔子。

“还什么?我没拿你东西!”那个小孩剧烈地挣扎起来,双眼像对小铜铃一样鼓起来,胸脯剧烈起伏着,如同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喊叫着。

他本想让眼前的少年知难而退,哪知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为他的声势所动,目光依旧清凌凌的,看着让人发怵。

他隐约觉得眼前这个人并非看上去那么病弱又金贵,并不是什么好下手的肥羊,不由得慌张起来,“你,你想干什么!我可以是羊的成员,对,我,我是羊的一员!羊之王……羊之王听说过吧!你再不放我离开,你就等着羊之王的报复吧!”那孩子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忙忙喷出几个名字,随即像得了免死金牌一般洋洋得意起来,用一种仿佛他就是所谓的羊之王的口吻命令道“你,还不快放开我,只要你好好地给我道个歉,不,顺带交出你身上的钱,今天这笔帐就这么算了!听到了没有!”他鼓起勇气对上那人的眼,却被激得浑身一激灵。

这个人的眼睛……简直空荡的可怕。

神上朔却没好像感知到眼前这个小孩丰富的心理活动,也许是感知到了却不甚在意,他只是单纯地想把钱包拿回来去采购,出来一次已经足够麻烦了,如果还有第二遭,那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的存在了,因而使用最近发觉的异能力也纯粹是因为——他追不上而已,关起来已经是足够便捷的法子了。但这样单纯的心愿并没有传达给眼前的小孩,他看上去闹得更厉害了,一个劲儿地在笼子里扑腾。

莫名经历了烦恼的一遭,他只觉得眼前的小孩聒噪得过分,一时间只想快点拿到钱包早早回去窝着清静一下。

于是那个小孩惊恐的发现眼前的人不但丝毫没有放开禁锢的想法,反而用一种看嗡嗡乱晃的蚊虫一般的眼神瞧着自己,他眼睛半眯着,手指轻轻附上眼前的坚冰,细碎的冰凌“簌簌“地以他为中心在地面上蜿蜒着,自孩子的足部盘旋而上,蔓延至四肢,骤然锁紧构成冰柱,整个人被以大字行禁锢于寒冰,白发少年手指些微地摆动了几下,一刃冰刀”刺啦“一声划开了小孩的衣兜,一个浅咖色的皮夹应声而落,被冰簇推聚着送到少年手上。

“这不是钱包么?那么,再见了。“像是了却了一桩麻烦事,神上收敛了眉眼,扑了扑皮夹,走得毫无留恋,留下一地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