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有答话。

“文件很重要吗?”Albus 继续问,“要你亲自去取?”

“Albus,我们出去,给父亲自己留一些时间。”聪慧的 James 看出了父亲脸上表情的变化,拉着弟弟就要走出卧室。

“James,”老人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抬头冲自己的大儿子笑了笑,“你可以帮我把这些文件取过来吗?把整套文件拿过来,别打开。我会给白厅打电话,说你替我代领,我现在不能离开加来。”

和弟弟不一样,James 一直都知道父亲早就意识到自己病了。父亲是个医生,一个非常优秀医生,那样的征兆他都能发现,父亲自己不可能没有感觉。可是那时母亲也病了,这位坚毅的军人细心地照料呵护着陪伴自己大半生的妻子,直到她在自己的怀里慢慢没有了呼吸。母亲的葬礼过后,在他和弟弟的强烈要求下,父亲终于去做了彻底的检查。检查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糟,可父亲却说比他自己预测的要好得多,乐观的不行,收拾行李,告诉他们他要去法国加来。

加来偏僻又多雨,并不适合一个肺癌患者养病,可是父亲执意要去,他们谁也拦不住。James 一直都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动力让父亲独自在那个边陲小城生活了那么久,又是什么让他仅凭着止疼片和吗啡针同平均存活期只有一年半的三期肺癌支撑了将近三年。他提出让父亲接受化学药物治疗,可是他拒绝了, 拒绝让那种杀敌损己的疗法使他看起来干枯又丑陋。不过,虽然已扩至全身的癌细胞让那人极度的削瘦,但 James 觉得,父亲看起来确实毫不衰老,头发大部分依旧是黑的,皮肤也不甚褶皱,那双被自己的弟弟遗传了十成十的眼睛更是亲切又明亮,他甚至觉得,父亲说不定会创造一个医学奇迹,就这样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可是就在刚刚那一刻,James 惊愕地发现,父亲似乎是一瞬之间就苍老了,像是一根蜡烛终于燃烧到了尽头。那副曾经支撑起了整个家的肩膀靠在床头,单薄又嶙峋,深邃的眼底里满是浑浊的倦意,干枯的手紧紧攥着那封信,像是攥住老人的最后一丝生气。James 意识到,那封信,是父亲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如今弦断了,若是现在离开,怕是再也回不来这片海滩了。

很多很多年后,人们都记得,那年加来的冬天很冷很冷,一直到三月,还在下雪。雪花大片大片地飘着,飘红了天,飘白了地,冰封住林间枝头过早出窍的嫩芽,覆盖住墓园草地上的刚刚种下的新绿。

Scorpius Malfoy 已经喝了今天早上的第三杯咖啡了,一个星期前,居住在自己工作的这片土地上那些非常具有创造力的人民第一次把人类扔出了地球,绕着月亮转悠了一圈又回来。自从那以后,他就没怎么好好睡觉了。Scorpius 下定决心,等这帮家伙正式在月球上踩下个脚印,他就离开这里。

“Malfoy 先生,这里有你一份包裹。” 满头大卷发的秘书小姐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哦,谢谢。” Scorpius 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箱子,在递过来的收货单上签了字。

漂亮的秘书托了托耳边的大卷,看着面前这个说着地道伦敦口音的金发男子。

“还有什么事情吗?Johnson 小姐。” Scorpius 低着头在杂乱的办公桌上找着剪刀。

“额,没有,Malfoy 先生还需要帮忙吗?” 秘书笑的一脸灿烂。

“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金发男子抬头笑的一脸绅士。

看着面前漂亮的金发女郎愤愤地扯了扯裙子后砰的把门摔上,Scorpius 轻声叹了口,拿起剪刀把箱子上面的胶带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