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到哪个村子里去,让老乡们照顾他……维查利雅!送他去维查利雅!”
“维——查——利——雅!”基尔伯特故意拉长了腔调,在句末挑出一声尖利的口哨,“果然是你的地盘!可别告诉本大爷,你也要跟着去……”
“他不可能有别的去处,而我和他在一起。”
“话说的真好听,比毒蘑菇的颜色还漂亮点。可是本大爷凭什么把他交到你手里?先跟本大爷解释下,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人?”
罗维诺像一头怒兽般地扑上来,揪住了基尔的衬衫领子。
“陪你这畜生多扯一句皮,都耽误给他治伤!”他用嘶哑的喉音低低吼道,“一身的心眼儿!要不,你送他去维查利雅!老子自己上山去找他们说清楚,要是真查出是老子干了亏心事,那就让瓦尔加斯家的名字烂掉!让维查利雅,还有爷爷奶奶,和老子一起世代被人诅咒!”
基尔伯特不动声色地抬起铁钳般的双手,扣住罗维诺的手腕,狠狠地往下一摔。意大利小伙子猝不及防地跌倒在了地上。
“你送他去,至于什么时候回山上,随你的便。”基尔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本大爷自己上山去,没了你们这俩废物的拖累,还能跑得快点儿。汇报这种事,谁也不可能比本大爷更好。然后本大爷就把卡洛塔医生带下来,给他做手术,嗯,还要带女孩子们来照顾他……”
“用不着带女孩子来!奶奶和我会料理好的……”
基尔伯特没有搭理他,而是冲着仍旧昏迷不醒的伤员做了个嘲弄的手势:
“再见啦,了不起的英雄堂·吉诃德!为了和你一起从米兰回到山上的那段路,为了把你从包围圈里带回来的这段路……一切都是值得的啊。”
……这无疑是最痛苦的一次汇报,基尔伯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着副旅长和作战参谋的眼睛。汇报完毕,他就急匆匆地带着卡洛塔医生到维查利雅去了,任凭这噩耗像乌鸦一样盘桓在指挥部里每一个人的头顶。
“光荣永远属于我们的旅长,乔万尼·扎瓦多尼!”尼科里奇以悲叹的语调吟诵着悼词,“三人指挥小组只剩下我们俩了,弗朗,必须立刻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弗朗西斯举起一只手,示意作战参谋以后再谈,然后就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上了天台,朝地上一躺,就再也不想起身了。前所未有的沉痛仿佛利刃般撕扯着他的心:他终究没有在下达命令的时候,预料到这场英雄的壮举最后竟是一场悲剧。如果没有三人指挥小组的同意,命令是无法执行的——然后他就用踌躇许久的签字和惆怅不安的遥望,把第一支队给送走了,现在想来简直就像送罗伯斯庇尔上断头台。犹如罗伯斯庇尔一样聪敏果敢的旅长乔万尼啊,你忠实的副手弗朗西斯将长久地怀念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