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和你奶奶一起干活,只有早上才坐在这里,反正你也不知道。”老头儿心平气和地回答,“维查利雅,看不够的。”
尽管从爷爷的面容身材上,还能揣测出青春英俊的些许痕迹,但青春确实已经远远地离开了他。他像一只衰老的鹰,巍然安坐在自己的七十岁山头上。那双依旧愉快而威武的眼睛,还蕴着某种类似于造物的神情。
罗维诺不由自主地在爷爷身边坐下,就在青石旁边的枯草地上。
“维查利雅真美呀。”爷爷自顾自地说,“比那些希腊和埃及的美人儿们还好看。难怪我们这些老头儿,其实也不止老头儿,就连老狗都跟我们一块儿,成年累月地坐在这儿看,看着看着就想起年轻的时候啦。”
罗维诺一声不吭。爷爷也不管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一开始我找詹纳罗来这里聊天,结果去年这老家伙两眼一闭,就不管啦。真奇怪,我从这里看一百年都不舍得闭眼睛,他倒好……这两年我和鲁伊吉老头儿一起,结果昨天他到山下走亲戚去了,还把家里那条老狗给一块儿牵走啦……”
“听我说,爷爷!”罗维诺忽然打断了老头儿的絮叨,“您一直都更喜欢费里西安诺,是吧?”
爷爷侧过脸来,注意地审视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他念书好,画画好,踢球也好,跟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儿。唉,青春啊,青春……年轻时我笑话过那些渴望返老还童的老头儿,现在真不能笑话了啊……”
“好像看见费里,就让您返老还童了似的,爷爷。”罗维诺半是妒忌,半是怜悯地嘲弄道,“费里真是个好孩子!”
“他只是个乖孩子,却不是好孩子。好孩子不应该只过安稳日子;好孩子应该趁着年轻,到外面闯一闯,见识见识世界。我当年就是这样儿的……”
许多年未曾和爷爷亲近过的罗维诺,将一条结实的手臂揽住了那衰老的脊背,面庞则深深地埋进了爷爷的肩膀。
“头发上一股小麻雀的味儿。”爷爷轻声说,“你小时候常常爬到苹果树上捉麻雀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