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客人轻轻地笑了,将小提琴琴盒小心地放在柜台上,并不很大的行李箱则放在脚边,“请给我安排一间吧。”
“您要住多久?”
旅客那清秀的面容上一瞬间现出孩童般天真的迷惘神气:
“我也不知道。也许一个星期,两个星期?”旅客不好意思地叩击着修长优美的食指,“我们来谈谈房钱的事情吧。”
“我不要您的房钱。”弗朗西斯坦率地回答,“您每天拉小提琴给我听吧。”一瞬间他留意到了客人那出于自尊而微皱的嘴角,于是急忙补充道:“您别误会。我不是那样的人,为了招揽生意而弄点助兴的就餐音乐。我只是请求您满足一个音乐爱好者的愿望,我从小就希望去听音乐会,可是我只有一次能买得起票。”话音刚落,他就摊开双手,准确无误地唱了《费加罗的咏叹调》中的一段。
“真好!”旅客那形状优美的眼睛在镜片后面微微泛着亮光,“您的嗓音比我教过的那些伯爵家的笨蛋们都要好。”
“就这么办吧!”酒馆老板快活地喊了一声,“我不会因为省了您这些房钱而饿死的!”这时他的声音已经变得郑重而严肃了:“我看得出来,您现在比我更需要钱。贫穷给了我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给码头工人来一杯朗姆酒吧,弗朗!”亚瑟·柯克兰大踏步地跨进了门槛,像往常一样带来一股海盐和咸鱼的气息,“可别把德国人的那种啤酒端上来!”
几杯下肚,他就唠唠叨叨地数落了起来:
“码头上都可以听见你这只法国猴子唱歌。”亚瑟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可是你搞错时节啦,老东西,春天还没到呢!”
弗朗西斯仍旧挂着标志性的笑容,给亚瑟倒上新的一杯:“等春天来了,第一个唱起来的会是您,亲爱的。”
“我正好在卸最后一批货,可巧就听见了你的鬼哭狼嚎,吓得我差点把脚给砸了。”春天还没到,可是亚瑟已经唱起来了,“受过中等教育!……谁管你那见鬼的中等教育!我妈当年才是个美人儿哪……比你那些受过中等教育的小妞儿都强!可她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当娘的……”
弗朗西斯好不容易把这醉汉哄出大门,转身发现他的房客仍旧坐在桌前,聪明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