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回屋,却去了存剑的库房,也不靠近,就老远地找了个隐蔽处等着。
过了一会儿,守卫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他蹲了三日,总算不用在半夜里挨冻了。
——
即使嵌了暗红的饰纹,道袍在黑暗里依旧格外显眼。当然,更显眼的是那把闪闪发光的剑。
此刻,晏清辞就握着这把剑。他迟疑地看着眼前的守卫,慢慢地答了句口令。
而后就见那俩守卫拔出刀来,叶无咎看准了时机,从屋顶上悠然跃下。他搭住晏清辞的肩,笑道,“晏兄,你来迟了。”
他凑到守卫边上,报上了正确的口令。守卫认识他,便不再阻拦,打开了库房的大门。
他推着晏清辞走进去,反手扣上门栓,又将晏清辞拉近了些,露出个皱巴巴的笑容悄声道,“道长睡得真晚。”
“刚才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就过来看看。”晏清辞听他的语气有点儿不对劲,知道他已经起疑,却神色如常,淡定地说道,“好像是有人在唱歌。”
“噢。”叶无咎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跟着装模作样起来,“是那个女人。”
这是个不算秘密的秘密。营地里住了位女子,昼伏夜出,爱好是唱着歌在黑魆魆的密林里散步。她的面上总是蒙着轻纱,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相貌。不过大家都是明白人,深知面纱下的容颜,不在他们需要明白的范围之内。
听声音,她已不再年轻。几乎所有新来的人都被她吓过一次,而后心照不宣——这或许就是她存在的唯一意义。但她不过是一个忧伤的歌者,行吟于过去的深渊之中,一路迤逦着记忆的残影。
叶无咎对她有特别的印象,是因为他们曾有过短暂的接触。
那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女人远远地跟随着他穿行于黑暗中,静默地疾行。而当叶无咎回过头去的时候,她的眼中忽然溢满了悲悯——也不完全是。叶无咎看到她有千言万语,全都从双眼里落下来,化作了透明的琉璃。
他无法长久地注视着那样的眼睛,因而匆匆转身离去。
女人没有追赶,而叶无咎回过头,看到她跌坐下来,洁白的纱衣像蛛网一样挂在灌木丛里。
不知为什么,他就这样停留在原地,直到很久之后,歌声再次响起,才仓皇离去。
叶无咎眨了眨眼睛,“可她从不到这儿来。晏道长,这儿的口令……初六对六二,是之前故意放给浩气盟的假消息。此地是放兵器的仓库,平日里只有我来。道长是急着来找我,还是因为我前日里同道长说过,这里藏着地图和旧账册,所以道长想借来一观……”
——你是浩气盟的人吧。他平静地作出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