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至今日,早已忘了让他移不开眼睛的,是那个人或是那把剑,但要说那一刻心底没有分毫震撼,显然是假的。

不过,一次就够了。

连诈个尸也能如此诗意,除却晏道长,还能是谁呢。

晏道长神机妙算,算准了今夜的计划,掐好了点儿在岸边等着,又是一次英雄救——

叶无咎猛地扭过脑袋,果然看见晏清辞好整以暇地坐在船舷上,冲他温和地笑了笑。

他顿时恶向胆边生,就要扑上去揪那人的衣襟。偏偏船夫面无表情地催他坐稳,他只得慢吞吞地挪到当中,在晏清辞对面坐了下来。

“……好久不见。”他干巴巴地问候。

躺在江水底下,可还觉得愉快?留他一人等候,可否曾有半份愧疚?

晏清辞淡定地伸出手说,令牌呢?

叶无咎在怀中掏了掏,忍着没把东西直接摔对方脸上,却只轻轻地将之搁在那人手心。

“不是这块。”晏清辞没有接,“你的。”

叶无咎闻言,便真的把自己的那块拿出来一并递了过去——他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就怕说个“不”字,眼前这人便又消失不见了。

晏清辞很自然地把令牌塞回衣襟,说声谢谢,又原样坐好。叶无咎抬着手臂愣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抱住了他。

小船摇晃,荡开一圈涟漪。

船夫头也不回,冷冷说你们别乱动。

可谁也不理他。

叶无咎抵在晏道长胸前,拽着他不肯松手。

前一刻他还想着,要如何打击报复才能扳回满腔不甘。然而再多质问,此时却能一并搁下。

他扒着晏清辞的衣襟,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少说有五年没哭过了,不能因为晏道长破例。

晏清辞拍拍他的肩,温情脉脉地说,小心,船要翻了。

掌船的那人咳了一声表示赞同,手中动作依然轻快,催着小船向岸边驶去。他没有穿着浩气弟子的服饰,大约是为了掩人耳目。

叶无咎没有多想,引颈向着船头方向张望——只见月色下依稀浮动着山影,陆地就在前方。

两人上了岸,晏清辞向撑船的道了谢,便带着叶无咎往前走。

道路狭窄逼仄,两侧垂满枯藤,似是鲜有人来往。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四周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清。叶无咎被晏清辞拉着,亦步亦趋地攀爬在山道上。山势逐渐升高,他觉察出些许异样,然而晏清辞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步履稳健,似是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