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样的外形,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傲然神态,连双胞胎都不可能相像至此。“她还活着”?原来如此。

一瞬,已足使神之子了然了大致的内幕。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扶上少女的肩膀,轻微用力间,他半拖半抱地把她拽回了安全的位置:“小心,别掉下去。”轻缓转头间是空前绝后的对视,再寻不得往日的傲然个性,几分娴静地,启口间恬淡得全然不似一个直面死亡的人:“真是太抱歉了,让幸村看到这样的事情。”

清雅温文如斯。

是谁的淡然如水,让谁心跳一滞。

“无妨。”扶在少女肩头的大手愈发加了些力道,忍不住蹙了眉,精市斟酌一瞬,已拿定了主意,“需要你下去吗?”

“算了。不好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幸村——”轻柔沉静的语音蓦地停滞,一双凤眼锁住了同样难掩惊喜疾步而来的老仆。苍老的身影在将近的一瞬止住,犹疑一瞬,沧桑的声音轻轻响起:“老爷,夫人,让小姐去看看老先生吧。”微一顿,继续,“老先生他,似乎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恰才?还是早在之前?那么如今,她的计划又该有怎样的变动?清原瑰的回归,是福是祸?已无暇给她思考,只瞥见送走妻女老仆的清原家主一瞬的蹙眉,玉手已被牵起,几乎是半拖半拽地,迈下半层楼,她听到身旁少年舒缓的音线轻轻响起:“清原家主,需要幸村传媒帮忙吗?”想要堵住舆论的嘴,不让两个清原大小姐同时出现的照片登上明天的报纸,也不容易呢。

视线瞥过二人紧握的双手,点头间,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那么晚辈先不打扰清原家主了。”回身,不带一丝顾虑地,他仍旧那般紧紧牵着少女的素手,缓步向自己的病房走去。

“你先稍等一下,我换一下衣服。”未作太多解释便把她关在了门外,蹙眉间,些微犹疑后,一瞥空无一人的走廊,幽茉一把扯下了乌黑的假发,卸掉眼里墨绿的隐形眼镜,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也好,至少她不必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无论如何,活着就好。将盘起的紫红色长发尽数解下,对着玻璃窗上自己浅浅的倒影,她勾起了一抹真正属于伊藤幽茉的浅笑,蓦地觉得轻松到可以飞翔。

明明该是这样的不是吗?茉莉花,本就不该开在玫瑰的阴影里。

开门声至,她听到少年含着笑意的声音:“你的头发真漂亮。”

真漂亮啊。在上流社会独树一帜,除了他柳生比吕士,或许只剩下伊藤家的人有这么直长顺滑的紫红色秀发了。

蓦地一扫一连几月的阴鸷,温和浅笑,刹那间勾起的却是哪般怡人的气息。缓步迈入病房,她随手拨弄着自己早晨买来的蓝色鸢尾花:“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上床歇会吧,你可是病人。”微一顿间,她随手顺起一颗透红的水果:“想吃苹果吗?我给你削。”

“好。”顺从坐上床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精市再度扬起头,轻轻开口,“你的名字——”

“伊藤幽茉。”清洗完毕,她坐上病床旁的凳子,清浅笑着,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那般轻松,“怎么突然想起来救我的。明明我记得你以前不太喜欢我的样子。”

“答应了清原老先生保护好你的,食言可不是我的风格呢。”有些讶然于对方的清淡,未曾写在脸上,精市只是幽幽望着她,开口,“我不喜欢的不是你,是清原瑰。”恰是她在美术室瞬间情感的流露,彻底的颠覆。

果然她靠的还是清原老太爷吗?真是太感谢了呢,都日薄西山了还能想起她来,倒也不枉她一去经年的温情。只是那温润如玉的少年,只是这样便会想起来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