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至第十碗之时,冷宗牧突然将手中的酒碗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啪”地一声脆响,顿时给这喜庆的夜晚又添了几分尖锐的寒意。
宴席之上顿时鸦雀无声,宁开的脸色看着比这冬日寒夜还要黑、还要冷,只是,他还未有机会发作,冷宗牧已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了这酒宴,徒留一众宾客面面相觑。
与前院的觥筹交错、剑拔弩张不同,后院却是一片沉静、寂然,尤其是主院之中。
夏澜与岑南所在的院落便是王府主院,而宁阮入府则被冷宗牧安排在了离主院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偏院内。
岑南趴在浴桶边沿,下巴置于交叠的手背之上,忆及方才之景,禁不住轻轻吐了一口气。
为免夏澜发现其划破了手指,岑南连包扎都未做,却还是被心细、敏锐的夏澜发现了,亲自给她做了包扎。
方才甚至还跟她说,伤口不能沾水,若不然她帮她沐浴吧,愣是吓得岑南被口水呛了一下。
虽说不是第一次、吧,但在有意识的情况下,确实是第一次,总觉着、不太好。
最后,丢下一句“我自己可以”后,赶紧跑进了屋,顺带将门也给关上了。
听着前院隐隐传来的喧闹之声,禁不住一声轻叹,得寻些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才是,否则长夜漫漫,该如何度过。
想及此,岑南便欲出浴桶,许是有些急了,脚下滑了一下,而后被划破的手指就那么直接压进水里。
完了~抬起手看了看被浸湿的布条,待会儿若是被发现,又该挨说了。
迅速穿好衣衫后,想着找根干布条再重新包扎一下,只是在房里找了半天,也未找到与手上包扎着的一样的白布条。
看来只能拆下来放到火上烘干了,岑南刚欲动手解开,却突然听见“嘭”的一声,吓得手都跟着一抖。
皱眉,走过去拉开房门,一抬眼,便见星星点点的烟火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
似有心灵感应般,下意识往左侧看去,只见清冷的月光斜斜洒入檐下,白衣狐裘,青丝覆腰。
不知何时,夏澜已临风立于门前,只不过,她的目光并未停留在过分绚烂的焰火之上。
岑南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摇曳的灯笼下,昏暗的灯光里,一抹刺目的鲜红正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
而夏澜就这么站在那儿望着,久久地,动也未动。
岑南也一直立于原地未动,静静地,望着这凉薄的夜色。
直到感觉包裹伤处的湿布渐渐开始结霜冰冻,岑南方才收回有些飘散的目光与思绪。
转身,走过去,径直伸手去握了那轻轻交握置于腹前的柔荑,可触及之处的冰冷却让岑南禁不住瑟缩了一下,而后握得更紧了,似欲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眼前人。
似明了岑南心意,夏澜垂首望来,眸眼虽略黯淡,却仍含着那熟悉的暖意。
未再多作停留,转身,牵着岑南便回了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