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往后的日子里,陆陆续续地听到些消息,比如成绩优异,连获表彰,升迁甚快之类的。再后来忽然之间就出了情况,犯了事,很严重,被赶出了警队。具体是什么事,迹部不知道,他不是一个喜欢道听途说的人,也没闲工夫穷打听,只依稀记得警察署内部新闻中反复播报了几次。紧接着是几年的销声匿迹。
路定康警司宣布退休的时候,把迹部单独找了去。隔着办公室的桌面,推过去一叠文件,牛皮纸封面,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机密文件。迹部知道这些资料,在档案库中是不会有的,从来都是一个人传一个人。警察部中也就只有他们少数的几个,知晓这批人的底细。一旦有意外,就此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人能够为之证明身份,但是做卧底总是有风险的。走之前,就已经签下生死状,尽人事,安天命。
迹部打开,第一页上赫然一张熟悉的脸,消失已久的向日岳人。
中间隔着好些年,再次见面,是在一条黑暗肮脏的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月亮,照得人脸惨白惨白的,有些碜人。迹部望着周围的鬼影憧憧,以及站在暗影中的人,一时之间没开口。
岳人倒是半点也不介意,刁着支烟,扬了扬下巴,意示招呼。
人是明显瘦了的,也不精神,眼睛不再清澈明亮,有了沉淀的痕迹。表情和以前判若两人,有些不自觉的阴郁和颓唐。
岳人笑着解释,小混混做久了,难免就上了皮相。
再然后三年又三年,每见一次面,对面的人就变一些。越来越暴戾的眼神,人砍得多了,血色情不自禁地泛滥上来,有掩饰不住的狂躁和凶残。
最后一个夜晚,月亮很好。
岳人晃荡着肩膀往前走:“我有时,真他妈的都快忘记,自己究竟是警察还是黑社会了。”
“就快好了。”迹部说。
岳人嗤之以鼻:“你们每次都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迹部望着前面的背影,有些佝偻,不再是当年警校里标枪般笔直的腰杆,时间磨蚀人,或者不是时间,而是环境,“再过几天你生日,礼物下次补。”
“都快三十了,还过生日,只能越过越老。”岳人挥了挥手,忽然转过头,“要是真想送礼物,不如就早点把我弄回去。”
“好。”迹部没有犹豫。
“喂,这也太敷衍了吧……”岳人不满,“都不花点时间编个好点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