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觉得那声音有异，他问：“谁？”

不二缓缓说了一个名字。

手冢握着话筒的手指凝在那里。

码头往里走，都是一艘艘泊在水面上的小船坞。

三个人沿着甲板向前走，不二隔得很远跟在后面，用那些高低错落的船身作为掩护。最后停在一个地方，那是一艘半新不旧的油轮，上面堆砌着些大小不一的集装箱。几个小弟搭上船板，然后有人从船甲板上迎了下来，几句寒暄过后，几个人转身往回走。待到人全走到船上，搭板就被撤了回去。中间空荡荡，大约有半米来宽，绿幽幽的水波晃动。

不二向四周看了看，远处有几艘小船，靠在油轮旁边，上面几条缆绳，从船身侧面垂下来，他目测了一下高度，估摸着爬上去没问题。

“我上去看看。”他对着耳机说。把手机揣在裤兜里，试了一下绳子的承重，手脚并用。

安全落地，不二找了个暗处，然后缩在一角，观察四周的动静，隐约能听到远处有人声。

他拿着手机正欲开口，忽然觉得背后劲风袭来，不二一偏头，急风从耳边堪堪擦过去，一只手向他肩膀处扣来。

他站起来，回身就一腿飞了出去。不二不出声音，下手也毫不留情，他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当口，只要弄出一点动静，船上的人闻声赶过来，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要速战速决。谁知道，他不出声，对方也不出声，仿佛对在船上忽然发现他这么个陌生人，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似的。几来几往过后，在拳脚上却丝毫也没占到上风，不二暗暗吃惊，没想到，在这么个地方，都能遇到硬骨头。

对方逼迫得紧，不二使力拽了一下，两个人从阴影中转出来，日头清晰明白地映在对方脸上，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他倒吸了一口气，难怪。

就是这片刻的愣神，对方一掌劈了过来，不二下意识地用手一档，掌心中的手机就飞了出去，掉在甲板上面，滴溜溜地打转。

对方却并不趁势胁迫，他向后退了几步，不二抬起头来。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时之间出奇的静，只能听见风吹头顶标志杆上的旗子，猎猎作响。

过了半晌，笑意在那琥珀色的眸子深处一闪而过，白石微扯了唇角，说：“又见面了。”

手冢听见电话那边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劈里啪啦的响动。

他叫：“不二？”长久的没人应答，他又喂了两声，那端是死一样的静寂。

似乎能听到些风声，还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然而又有沙沙的杂音，听不分明。手冢握紧话筒，屏住呼吸。

片刻之后，他听见那边响起一个声音，那声音不疾不徐，也不算大，随着海浪一起一伏，但却从骨头缝子里往外透着冷意，仿佛风中裹挟着的冰屑子。

手冢将额头抵在话筒上，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瞧这寸劲儿，他深吸一口气，电话那边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仿佛什么东西在甲板上滑行，然后是咚的一声响，一切彻底安静下来。

话筒那边归于沉寂，只有沙沙的忙音。

手冢在原地坐了十秒钟，然后站起身来。

迹部拿着咖啡壶，一瞥眼见到门口的人，说：“给你也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