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俯了一下头:“其实当年……那样的情况,真田也只能那样去做。如若换做是我,异地而处,我大概也会做同样的事情。”说完,他抬起头,对手冢笑了一笑。二十六岁的忍足一心只想查明父亲事件的真相,凡是阻碍他的,都自然而然地放到对立面上去,三十七岁的忍足却可以用更多的角度去看待同样的问题。自己当年也不是不年少气盛的。
手冢盯着面前的人,那个笑容从刚才的嘲讽化成不易察觉的苦涩,手冢想,其实一直以来他面前这个人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本以为这次回来一定可以找寻到真相,但尘埃落定之后才发现其实这根本就不是选择题,不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的问题,对于忍足所希望的,从来两边都没有路,于是他就只能像这样不尴不尬地夹在中间。所以他对他说抱歉,希望即使没有任何意义,也最终能够令他好受一些。
“那现在呢,”手冢问那个人,“你想好要怎样了吗?”他想起第二次行动那天在码头上,忍足特意来找他,提醒他。
“现在?”忍足挑起一边眉梢,“我永远不会站在真田那一边。”他的声音肯定。
手冢知道,即使不再去追究,但要求他没有一点怨恨是不可能的。
他换另一种说法:“那——迹部呢?”
忍足的神色动了动,他想现在谁都可以拿这个作为筹码和他谈,他这辈子没什么特别在意的事,只除了这个。他说:“迹部是迹部。”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手冢说。
忍足的神气又动了动,他知道手冢说的是事实,无法否认的事实,事情就是那样千丝万缕地联系在一起,无法一是一、二是二地分个清楚明白。
“你……为什么没告诉他?”手冢盯着他,他知道忍足没有将当年所发生的事告诉迹部。不然他们两个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忍足没有接话,他的脸上瞬间掠过很奇怪的表情,错综复杂,像是一种柔和的悲哀,又像是某种心甘情愿的无可奈何。
手冢忽然就明白了,到这个时候,他终于相信面前这个人是真的爱护迹部,只有当你真心爱护一个人的时候,脸上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也才能为一个人将一件事情做到如此地步。
一时之间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
过了片刻,忍足一扬眉,反问他:“你和真田又为什么不讲?”
手冢看着他的眼睛,说:“和你的理由是一样的。”
到这个时候,忍足也终于相信,手冢最开始的道歉并非出于伪善抑或敷衍,他是真的想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