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唇边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你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我想要什么……对不起,我想,我和你,我们并不是同一种人。”
白石盯着那扇逐渐合拢的门,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家境不好,自小就有很多经历,人生经验丰富,也遇到过很多事很多人,仁王也好,切原也罢,却从没有遇见过这么直接而又含蓄的轻视。不,那甚至都算不上是轻视,没有丝毫乔装,他知道,他是真真正正不在那个人眼睛里。就像迹部以前说过的:与你无关。
一切都与他无关。
白石想,其实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尚未完全想清楚,更遑论是别人的评价,他不是个会执著于别人如何说、如何想的人。被人估量这件事他曾无数次遭遇过,从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但那个人淡淡的一说,就像那时在甲板上手冢淡淡的一眼,胸臆间却霎时涌起一阵无名火,让人火烧火燎的烦躁。仿佛再无所遁形。或许是潜意识里他很清楚地知道,迹部说的是真的,他和他们从来不是一种人。白石手上使劲,越攥越紧,终于喀啦一声,杯子裂开来,琥珀色的液体四溢,冰块骨碌碌地滚了满地。
拘捕白石和切原的那一天,埋伏行动从下午开始。忍足按照和手冢事先商量好的,妥善安排和布置人手,避免再出现上次周树明那样的事件。他们不知道迹部下一步打算从哪个开始下手。黄家辉和林志斌警司都在视野范围内,到时他们要互相争功也好,还是暗中策应也罢,忍足并不十分担忧,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迹部却不在,这么重要的行动,他根本没到现场,忍足盯着穴户和凤,很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迹部在哪里,两个人都是不善作伪的人。
他又凝神忖思了片刻,然后收起枪,向远处的手冢使了个眼色,示意这里暂时交给他。手冢朝他点了点头。忍足于是站起身来,他要知道迹部在什么地方。他在做什么。
忍足找到迹部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太阳刚刚下山,晚霞烧在天边,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红,铺天盖地,势同燎原。
迹部正站在高处的栏杆上抽烟,忍足猜不透在这么个重要时刻,他为什么要待在这么个无关紧要的地方。
高坡的下面还有两个人影在不远处晃动,迹部早就看见了,那是白石的人,说是等候消息,方便联络,但恐怕暗中监视,以防有变也许才是真。不管究竟是哪一样,迹部其实都无所谓,他点了点手,烟灰随风下落,纷纷扬扬。然后他看见那个人往过走,绯红色的夕光落在他肩膀上一晃一晃,迹部轻轻眯起眼睛。
忍足同样也看见了下面那两个人,他微微蹙眉,他只想要一个能不受打扰的谈话。那两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趋上前来。忍足看着那两个挡在他面前的人,只说:“让开!”
站在那里的两个人根本不为所动。
忍足再不废话,他抬起手来,对面的人一惊,压根没想到他会出手,而且动作竟然如此之快,拳头落在脸上犹如重锤,他应声倒地,忍足手起脚落,根本没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几下子就料理干净,用手铐将人铐在旁边的栏杆上。第二个反应过来,冲上去,忍足早有准备,三拳二脚,如法炮制。两个人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感到肋骨一阵阵生疼,没想到这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动起手来却干净利落,毫不手软。
忍足根本不去理会他们,他顺着栏杆楼梯爬上去,径直走到那个人面前。
他说:“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