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枪响的那一刻,忍足脸上瞬间掠过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早在意料之中,迹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他也不想知道。

最后他仍然放偏了枪口,子弹从忍足左腿膝盖往下穿过,如果他想躲,完全可以躲得开,甚至不用太大的动作,只要往侧面横跨一步就可以办到,但就像那个晚上在门前一样,忍足一动也没有动。

但结局却不会再和那个晚上一样。

鲜血汩汩地流出来,迹部放下手,枪口上还余留一缕青烟。

他看着他因为支撑不住,身体无法保持平衡而向侧面慢慢滑倒下去,那姿势古怪又狼狈。

但自始至终忍足没有变换过任何表情,甚至唇角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弧度。

迹部从他身边走过,他低声说:“我说了,我会。”

忍足看着他,是的,他会,他一直都会,和他不一样,他所说过的就都一定会做到。就像那时他曾经说过,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可这个时候不再是那个时候,在他心中,他不再拥有那个分量。他用行动清楚明白地告诉他。

“我原谅你了,你不用再像我道歉。今后……我们两不亏欠,”迹部顿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也两不相干。”

忍足只是那么看着他,看着他说那些话,看着他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最后的夕光在他身后隐去,迹部觉得那双眼睛里有东西能灼伤他,他不想再看下去,他咬牙,握紧手中的枪,然后向前走。

去向和他完全相反的方向,没有停留。

病房中没有人讲话,只有钟表滴滴答答地响,忍足躺在那里,不二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瞬也不瞬地注视着他。

躺在那里的人精神看上去还不错,事实上,这一路上他的精神都不错,不二找到他的时候,半条裤子都被血迹染透了,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在地面上积出了小小的一滩。但忍足就那么坐在那里,他已经没办法保持直立,不二不知道那时他脸上具体是个什么表情,或者根本就没有表情。见到他走过来的一瞬,忍足似乎还微笑了一下,然后他对他说,嗨。

从救护车来,再到医院处理伤口,整个过程中忍足始终带着那个若有若无的笑意,甚至在等待子弹取出的当口,他还给身边负责消炎的护士讲了个笑话,把小护士都给逗笑了。

不二已经看过病例档案,子弹紧挨着膝盖骨穿过去,里面的骨头碎得厉害,忍足又在原地坐得太久,碎片插进神经,造成了不可修复的伤害,他将来很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即使站得起来,也需要借助辅助器械,才能够顺畅无碍的行走。不二回忆,他见到他的时候,看血流的程度,忍足已经中枪很久,不二不知道在中间那么漫长的时间里,忍足为什么不打电话求助,而就那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