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一个三明治。”手冢也开口,声音平静。
不二知道他们两个有话要讲,他站起身来,有些迟疑,在这个时候,他是真的不想离开忍足身边。
“去吧。”忍足催促他。
不二转头去看手冢,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永远宁静而安然,不二想,他上来的时候一定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那我去了。”他说,手冢对他点了一下头。
不二走出去,替他们掩上病房的门。
室内重新安静下去,手冢走到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他看着对面的人,他想,迹部小时候,喜欢什么就是喜欢什么,假使有一天他不再要了,要砸要摔,都宁可亲手动手。但那东西即使坏了折了,也还是他的,连带碎片全部只能是他自己的,妥善处理或者收起,别人连一分一毫都碰不到。手冢从没见过比他感情更加强烈的人。虽然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将这种本质越藏越深,表面上看过去越来越似水无痕,但手冢知道,总有特别的人或事能够触碰得到。可这特别也是要有代价的,迹部的感情向来都是悉数奉还,好与不好全然对等。好的时候,专心致志到绝对唯一,可一旦返还回来,因为曾经给予的太过好,反而更像有双倍的错觉。
更何况,那痛楚并不仅仅只是身体上的。
手冢将眼光从那个人的腿上收回来,然后对上墨蓝刘海下的视线。
不二在医院下面的餐厅里吃了一客简单的晚餐,还喝了一杯咖啡。给他们两个人留出充分的谈话时间。他回去的时候病房内静悄悄的,只有床前的台灯亮着。手冢已经离开了,不二在下面的大厅中遇见过他,手冢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说,他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不二点头,他知道很多事情刻不容缓,他什么也没问,他抬手指了指楼上告诉他,他要在这里陪伴忍足。手冢也点头,不二把三明治塞进他大衣的口袋当中。手冢接过来,他边往外走边做手势给他,示意过后给他电话。
此刻,不二望向床上的人,不同于方才,忍足脸上是一种平静的疲倦,仿佛终于做完了所有要做的事情,可以不必再用多余的力气来伪装或者掩饰。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二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忍足没睡着,但他也没有睁眼,只是叫他的名字:“不二。”
“你还想喝吗?”不二将热奶茶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
“不。”忍足摇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喝,也不想动,“我……”
不二走过去,牢牢地握住他的手:“你想要什么?”他究竟还能为他做什么。
仿佛感觉到掌心中不同寻常的力道,忍足睁开眼睛,他对他微微地笑了笑:“我很好……”他说。
不二却没有让他继续讲下去:“你很好,你没事,你不错——你永远都是这样说。”他和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一直如此。在英国的时候,无论出了任何事,天大的事,忍足脸上也永远是那副见惯了的滴水不漏的笑容,然后对着你说,I’m okay。
可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真的很好,真的OK,不二的手覆上他的额头,触手的地方滚烫滚烫:“你不要这样——”
忍足看着他不说话。
“你知道吗,你这样,我很……难受。”不二拿起他的手,将灼热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你看,以前那么多事情都过去了……”他不知道怎么说,但他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他从来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